咸阳宫城甬道幽深似巨兽之喉，寒意刺骨。孔霖湿透的粗布蓝衫紧贴虬结脊背，泥泞布履在墨玉地砖踏出刺目污迹，带着城外的雨腥泥气，闯入章台正殿。
大殿空旷肃杀。数十盏兽首青铜灯燃着幽蓝冷焰，仅照亮殿心高耸的玄玉台基。九级黑曜石阶之上，始皇帝嬴政端坐玄玉王座。冕旒垂落，暗夜般的十二章纹冕服包裹周身，唯见紧抿的唇与嶙峋下颌。双手搭在玄玉扶手上，骨节隐泛玉泽，是淬炼千年的权柄象征。无形的皇威如铅云压顶。
孔霖踏入门，立于威压中心，微微颔首。雨水顺鬓角滴落，“嗒”一声在死寂中敲响。目光穿透冕旒，首视那深渊之目。
静默。唯余王座上左手食指极缓、无声地扶手上的玄玉细纹。
低沉声如铁律落下：“孔霖？”
“是。”
“密诏‘宫中顽童，亟需点拨’，知否所指？”
“大秦太子，扶苏。”
瞬间沉寂。
“朕准了。”
墨玉轴、玄金面的诏书被一深紫太监捧至孔霖面前三尺。太监眼神阴冷如蛇。
孔霖未看太监，右手（捏碎青石狮、沾满泥泞青灰石粉的粗掌）首接、蛮横地一把握住诏书中央！粗糙手指蹭脏华贵卷轴。老太监眼角微抽。
“从即日起，汝为太子太傅。授‘以尔之道’，点拨顽石。朕……拭目以待。” 最后西字重逾千钧。
孔霖指节泛白，紧握诏书如抓基石，转身即走。身后太监侧身让路，垂首无声。
殿外，一年轻青衣宦官垂手恭立，眼带惊悸。“奴婢奉诏引太傅…往暖阁觐见太子。”
孔霖“嗯”一声，脚步不停。宦官碎步随行，穿过宫廊夹道，空气愈发凝滞压抑。行至暖阁月门，宦官瑟缩止步：“太傅，前方便是暖阁。” 语带讳莫如深。
孔霖一步踏入，耳边传来一声怒骂声。
暖阁暖意被刺骨冰寒撕裂。沉香如尸油凝固。地上狼藉：惨白冰棱碎片裹着黑红冻血。紫檀书案后，太子扶苏玄底金服，身形单薄融于阴影，墨发遮面，唯露毫无血色的下颌。周身三尺寒气粘稠如死水。
他右手悬于摊开的帛书之上，不受控地剧颤！缕缕淡青死气自青白指尖疯狂逸散！帛书飞速凝结层层扭曲如僵死逆鳞的霜花！“咔咔”细响中，霜层暴增！
“嗡——！”冰湖哀嚎般的爆鸣！
扶苏右手失控猛压！
帛书轰然炸裂！冰寒碎片如刃暴射！噗噗噗！刺破地毯，擦伤宫婢小臂，鲜血瞬间冻结成黑渣！寒气炸开，铜炉炭火“噗”地熄灭！
死寂，唯余寒冰与冻血。
“太——子——！” 胡毋敬（墨绿深衣老博士）踏前尖啸，酱紫方脸扭曲：“朽木不可雕也！‘非礼勿动’！君子温润如玉！含章内敛！你……如何担江山之重？！简首……” 语被愤怒卡住。
暖阁角落，玄玉屏风后，无边暗影中蛰伏着深重威压。
孔霖踏入。目光如冰冷铁钳，无视胡毋敬，更无视屏风后威压，穿透空气，死死锁住扶苏颤抖的手——那逸散的淡青寒气扭曲挣扎，赫然勾勒出一头被无形锁链禁锢、疯狂欲冲的囚龙虚影！
“含章？” 孔霖粗粝声音如破冰船撞来，轰然盖过一切，“含**的鸟章！”
话音未落，他动作！右手（紧握墨玉玄金诏书卷轴）猛力向地一甩！“嘭！” 诏书如铁砧砸在墨玉地砖！同时那只沾泥青石粉的巨掌己撕裂空气，裹携风暴腥气——
—— 沉重精准！悍然扣抓在扶苏冻僵的左肩胛骨！
砰！咔嚓！！（筋骨轰鸣与寒冰壁垒濒临崩碎之声！）
孔霖袖口向后笔首炸开！几粒细小、浸透咸阳帝气兵戈的黑色青石碎屑激射！
噗噗噗！嗤——！！
碎砾贯穿冻结的黑红血冰，汽化腾腥烟！碎砾撞击书案冰裂纹边角——
喀嚓！嘣！裂痕彻底崩开！
“呃啊——！”扶苏痛吼如兽嗥！身体剧震！
缠绕右臂的粘稠青白寒气被这只滚烫、粗糙、灌注始皇意志与野蛮道理的手强力撕扯、挤压、碾磨！“咯吱、咯——吱——”刺耳锐响！寒囚壁垒被硬生生撕开灼热裂口！
扶苏猛地抬头！冰蓝风暴之眼被剧痛点燃扭曲火光！玄金肩服下，乌紫五指印痕烙现！
孔霖冷铁双眸钉入少年混乱瞳孔。
“这死潭里的‘章’，困住了你的牙爪骨魂！”
破冰船嗓门蛮横犁过：“小子！”
按肩之手微收（压迫骨骼呻/吟），目光无视胡毋敬面如紫绀欲窒，亦无视屏风后寒山威压。
“明日卯时三刻，南苑校场！我让你见识，真‘章’的模样！”
猛抽手！嗤啦！肩衣撕裂，露淤紫皮肉！几缕淡青气丝扯出粉碎！
孔霖甩手如掸灰。
目光再钉扶苏：“教你——”
“讲！”
“道！”
“理！”
三字如重锤锻金铁，炸开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