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斜斜地淌过教学楼的走廊，凉笙抱着刚收上来的作业本往办公室走，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简单的银镯子，随着脚步轻轻晃。重回讲台三个月，粉笔灰的味道、课间操的音乐、走廊里学生们叽叽喳喳的笑闹，慢慢把她心里那点生疏磨得温润起来。
“凉老师？”
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确定。凉笙回过头，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个姑娘，米色阔腿裤配短款露腰针织衫，长发松松挽成个髻，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耳坠是细碎的水钻，在阳光下闪着光。妆容精致却不张扬，手里拎着个设计感十足的帆布包，浑身上下透着股利落又鲜活的劲儿。
凉笙愣了愣，觉得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姑娘快步走过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真的是您！凉老师，我是苏芮啊！您带过的第一届毕业生，三班的苏芮！”
“苏芮？”凉笙手里的作业本差点滑下去。记忆里的苏芮还是浑身是刺，另类独行的小姑娘，怎么也和眼前这个时髦亮眼的姑娘重合不到一起。
“是我呀！”苏芮笑得更灿烂了，没等凉笙反应过来，就张开胳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老师，我可算见到您了！毕业后我换了手机号，后来又去南方待了几年，一首没联系上您，我还去学校问过两次，说您离职了……”
凉笙被她抱得有些发懵，回过神来拍了拍她的背，心里涌上来一阵复杂的暖意。苏芮是她刚工作时带的学生，聪明敏感，后来听说高考后就没了消息，同学群里也不见人影，她还惋惜过好一阵子。
“你这孩子，”凉笙松开她，仔细打量着，“变化也太大了，我刚才压根没认出来。”
苏芮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是吗？可能这几年跑东跑西的，磨得脸皮厚了点。”她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我现在做时尚博主，今天刚好来附近拍素材，想着过来看看母校，没想到这么巧！”
“时尚博主？”凉笙有些惊讶，又觉得合情理。眼前的苏芮，穿搭、气质，确实透着对美的敏锐。
“嗯呢，主要分享些穿搭和生活方式，”苏芮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主页给凉笙看，“您看，这是我的账号，粉丝不算多，但都是真爱粉。”屏幕上是她在各种场景的街拍，咖啡馆、美术馆、老巷弄，每一张都透着独特的审美。
凉笙看着照片里自信舒展的苏芮，再想起当年那个总躲在同学身后的小姑娘，轻声感叹：“真好，你现在这样，真好。”
“还不是多亏了您当年鼓励我！”苏芮收起手机，眼神认真了些，“您记得吗？有次班会让说梦想，我说想做和‘漂亮东西’有关的工作，好多同学笑我，是您说‘能发现美、传递美，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事’。这句话我记到现在呢。”
凉笙倒忘了这段往事，被她一提，模糊的记忆才慢慢清晰。她笑了笑：“是你自己有天赋，肯努力。”
上课铃响了，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苏芮看了看表：“老师，我不打扰您上课了，这是我的新手机号，您一定存上！”她飞快地在凉笙的手机里输了号码，又加了微信，“改天我请您吃饭，好好跟您说说这几年的事！”
“好啊。”凉笙点点头。
苏芮又给了她一个轻快的拥抱：“老师，能再见到您太开心了！您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温柔。”说完挥挥手，转身快步走出走廊，阔腿裤的裤脚随着脚步扬起，像只轻快的鸟。
凉笙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温热的作业本，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点栀子花香。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她忽然觉得，重回讲台这件事，好像比想象中更有意义——那些曾经被她小心翼翼呵护过的小小梦想，原来真的会在时光里，长成各自闪耀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