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猿飞日斩的烟斗在桌角的烟灰缸里磕了又磕，却没有再重新填上烟丝。
他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三份报告。
第一份，关于木叶后山那个被命名为"琉璃坑"的现场勘探报告，结论是：由一种未知的高能量瞬间作用，导致地表岩层发生了超高温熔融后的"结晶化"，能量层级无法估量。
第二份，由伊鲁卡提交，详细记录了漩涡鸣人在查克拉控制课上，将一片树叶无声无息地"粉末化"的全过程，并附上了那撮至今无法理解其原理的绿色粉末样本。
第三份，刚刚由旗木卡卡西呈上。报告中，卡卡西用一种近乎惊骇的笔触，描述了鸣人在与佐助的体术对决中所展现出的、那种超越战斗技巧本身的、如同"法则"一般精准的"超常合理性"。
三份报告，都指向同一个人——漩涡鸣人。
猿飞日斩排除了九尾查克拉暴走的可能。九尾的力量是暴虐、是毁灭，而鸣人所展现的，却是一种内敛的、充满未知哲理的、近乎"创造"的力量。
是鸣人自身发生了某种异变。一种巨大的、正向的、但完全超出现有忍术体系的异变。
"不能再等了。"猿飞日斩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看了一眼侍立在旁、同样神情严肃的卡卡西，"我必须亲自和他谈一谈。不是以火影的身份，而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
他需要探明这股力量的本质，更重要的，是探明鸣人如今内心的真实想法。
……
放学后，鸣人刚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公寓，一名戴着狸猫面具的暗部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窗沿上。
"漩涡鸣人，"暗部用一种毫无感情波动的公式化语气说道，"火影大人要见你。"
鸣人对此并不意外。
在他的意识深处，江离的声音悠然响起，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在进行着最后的考前辅导：
【来了。记住我们演练过的，你不是一个'孩子'，你是一个古老知识的'复述者'。不要主动解释任何事，让他问。无论他问什么，都用我们世界的'理'去回答。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从不会相信别人的话语，他只会相信自己脑补出来的答案。】
【让他去猜，让他去想，让他自己，为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找到一个他最能接受的、最合理的解释。】
鸣人点了点头，跟在那名暗部的身后，身影很快消失在木叶村错综复杂的屋檐之间。
当鸣人走进火影办公室时，猿飞日斩己经换下了那身代表权力的火影御神袍，穿着一身朴素的便装，正拿着一个水壶，给窗台上的盆栽浇水，看起来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慈祥老爷爷。
卡卡西则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来了啊，鸣人。"三代放下水壶，转过身，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别紧张，坐吧。今天叫你来，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鸣人依言坐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第一次踏足的、象征着木叶最高权力的房间。
三代也坐回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拿起烟斗，却没有点燃，只是在手中把玩着，用一种拉家常的语气，看似随意地问道："鸣人啊，听说你最近在学校里，可是让伊鲁卡和卡卡西他们大吃一惊啊。能告诉爷爷，你身上发生的这些奇妙变化，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吗？"
鸣人眨了眨他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睛，歪着头，脸上露出一种孩子气的、纯粹的困惑，反问道：
"力量？可老祖宗告诉我，那不是'力量'，那只是'现象'呀。"
"现象？"三代和卡卡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对呀。"鸣人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石头变成琉璃，树叶变成粉末，都只是因为构成它们的、最微小的'粒子'，它们的排列方式和震动频率发生了改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粒子……排列？"猿飞日斩咀嚼着这个闻所未闻的词汇，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
他穷尽一生所学的忍术知识，从基础的五行遁术，到高深的封印术，其核心都是建立在对"查克拉"这种能量的运用上。而鸣人口中的"粒子"，似乎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解释世界构成的底层逻辑。
卡卡西忍不住了，他向前一步，沉声问道："那你和佐助的战斗呢？那种精准到可怕的战斗方式，又是谁教你的？"
鸣人转向卡卡西，眼神依旧清澈："老祖宗说，战斗是解决问题最高效的方式之一。而最高效的战斗，就是去遵循'理'。人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束肌肉，都有它的运动极限和结构弱点。只要计算好对手的角度、速度和发力方式，就能用最小的消耗，造成最大的破坏效果。"
他顿了顿，用一种总结的口吻说道："所以，那不叫'战斗'，那叫'计算'。"
"计算……"
这一次，连卡卡西都陷入了沉默。
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猿飞日斩的内心，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卡卡西报告中那种"超常合理性"的本质是什么了！
漩涡一族！那个与千手一族有着共同祖先、同样古老而神秘的家族！他们继承的，恐怕不仅仅是庞大的查克拉和强大的封印术，更有一套与世隔绝的、独立的、用所谓的"理"和"粒子"来解释整个世界的古老知识体系！
这孩子不是在胡言乱语！他是在用一种他自己都未必完全理解的方式，复述着来自血脉最深处的、传承自六道仙人时代的古老"真理"！
眼看从力量的层面无法探究出更多，这位老练的火影，决定从思想的层面进行引导。
他重新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开始对鸣人讲述那个他曾对无数后辈讲述过的、木叶村的立村之本。
"鸣人，你所说的'理'，非常深奥。但是，你要记住，驱动我们忍者的，不仅仅是力量和技巧，更重要的是'意志'。"
他的声音变得深沉而富有感染力："你看窗外，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将会照亮村子，并且让新生的树叶发芽……这就是'火之意志'。它代表着守护、传承与牺牲，是我们木叶忍者世世代代所遵循的最高信念。无论你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都要用它来守护村子，守护同伴，你明白吗？"
这是一段足以让任何木叶忍者都热血沸腾的话语。
然而，鸣人听完后，却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困惑的眼神，问出了一个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的问题：
"三代爷爷，您说的'火之意志'，它的宣传效果和凝聚人心的作用我能理解。但是……从'理'的角度，我想知道，它是一种能量形态吗？它的基本构成'粒子'是什么？它是通过什么介质，在人与人之间进行传递的？是声波？还是某种我们尚未观测到的场？"
他向前凑了凑，语气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在没有为它进行清晰的、可被观测的定义之前，我们又怎么知道，它对人体，究竟是有益的，还是会产生某种……有害的'辐射'呢？万一吸入过多，会不会影响脑部神经元的正常链接啊？"
"……"
猿飞日斩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虔诚的教士，在对一个顶级的机械工匠，满怀深情地布道"神爱世人"。
而那个工匠，却反过来向他索要"神的全息建模数据"、"爱的物理传递介质"以及"信仰的副作用临床报告"。
这不是对话。
这是降维打击。
他一辈子引以为傲的、作为木叶立村之本的崇高思想，被对方用这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歪理"，解构得支离破碎。
看着鸣人那清澈无比、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三代火影，第一次对自己坚守了一生的"火之意志"，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弃了"理解"或者"说教"鸣人的想法。
他意识到，这孩子脑子里的东西，和自己，和整个忍界的认知，都不在同一个维度。强行去探究，去控制，只会适得其反。
"鸣人，"他疲惫地挥了挥手，"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你先回去吧。记住，无论如何，守护村子，守护同伴的心，是最重要的。"
他己经打定了主意。
这孩子，必须被放在一个最值得信赖的、最强大的队伍里，通过行动和情感去引导，而不是通过空洞的说教。
旗木卡卡西的第七班，是他心中唯一的选择。
而在火影办公室的某个阴影角落，一只用特殊忍术制造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墨色小虫，悄然融化，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传递到了木叶村最深、最阴暗的根部基地。
志村团藏放下手中的情报卷轴，缠着绷带的独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烈火般的狂热。
"粒子……能量……计算……辐射……"
他低声地、反复地咀嚼着这些词汇，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猿飞啊猿飞，你这个老糊涂！你只听到了什么狗屁不通的歪理，只想着怎么去'引导'那小鬼的'意志'！"
"而我，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力量可以被量化、被计算、被复制的……终极真理！"
"只要能掌握这个所谓的'理'，就能制造出最完美的、绝对服从的、拥有神之力量的'兵器'！"
"猿飞，你保护不了他，你也理解不了他！"
"只有我，只有根，才能将这份力量的真正价值，发挥到极致！"
他看着窗外那轮并不皎洁的月亮，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野望。
他的目光，仿佛己经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了那个即将从忍者学校毕业的金发少年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