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光裂空,血花在枯槁眉心绽开。
>林院判凸瞪的眼珠里,映着窗外古柏摇曳的枝影。
>帝王玄袖翻卷,龙牙匕尖一滴血珠滚落,坠入尘埃。
>“百草鉴微”刺破死寂,捕捉到那缕随风消散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尖利哨音。
>“是‘幽冥引路’……前朝余孽的催命符!”
时间,在死亡降临的刹那被彻底冻结。
那道自窗外古柏深处射出的乌光,快!狠!绝!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死神挥下的镰刀,精准地、无情地贯穿了林院判枯槁的眉心!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闷响!
一点刺目的猩红,如同地狱绽放的彼岸花,瞬间在林院判布满皱纹、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额头上爆开!紧接着,那点猩红迅速蔓延、洇染,化作一朵妖异而狰狞的血花!
林院判那浑浊的、因恐惧而凸出的眼珠,在乌光贯入的瞬间,猛地僵首!瞳孔深处最后一丝挣扎的微光,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空洞的、凝固的、如同劣质琉璃般的死灰色。那死灰色的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抹窗外古柏枝叶在晨风中摇曳的模糊倒影,那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后景象。
他张着的、干裂出血的嘴唇,还保持着试图吐出那个禁忌名字的口型。然而,所有的声音都被永远地扼杀在了喉咙里。他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重重地、彻底地下去,“咚”地一声砸在冰冷染血的金砖地面上。眉心那个小小的血洞,兀自汩汩地向外冒着温热的、带着脑浆腥气的血液,迅速在他身下洇开一片暗红。
死了。
灭口。
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萧靖渊握着龙牙匕首的手,纹丝不动。那幽冷如毒蛇獠牙的刃尖,依旧悬停在林院判咽喉前寸许的空气中,只是原本抵住的位置,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尸体。一滴殷红的血珠,正沿着雪亮的刃尖缓缓凝聚、滚动,最终不堪重负,“嗒”地一声,坠落在林院判枯黄的颈侧皮肤上,混入那片正在扩大的血泊。
内室,死寂得如同真正的坟墓。
血腥气、药气、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沉沉地压在每一个角落。夏荷被拖走时留下的污痕,林院判眉心绽开的血花,地上碎裂的玉碗和泼洒的剧毒药汁……构成一幅触目惊心的地狱图景。
萧靖渊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龙牙匕首。玄色的袖袍翻卷,将那柄噬人的凶刃重新隐入袖中。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意外,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冰冷平静。仿佛眼前这血腥的灭口,不过是一幕早己预料、甚至默许的棋局落子。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林院判眉心那个仍在冒血的小洞,扫过那的尸体,最后,落在了那扇被乌光洞穿的窗纸上。窗纸上,一个小小的、边缘焦黑的孔洞,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致命一击的迅疾与精准。
窗外,古柏的枝叶在初升的晨光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那道蛰伏的暗影,在射出那夺命一击后,仿佛彻底融入了树影深处,再无一丝声息。但那股冰冷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杀意,却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残留在空气中。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就在萧靖渊目光锁定窗棂的瞬间!
嗡——
沈清晏那因剧毒侵蚀而昏沉粘滞的意识深处,沉寂的系统猛然一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
「警告!外部高能量波动残留检测!」
「‘百草鉴微’深度被动激活!环境信息超载捕捉!」
「嗅觉/听觉强化:300%!」
「气味剥离:浓烈血腥、药草苦涩、陈旧熏香、死亡腐败…」
「异常声音捕捉:锁定——高频次声波残留!特征:短促、尖利、穿透性强,频率范围:17.5-18.2kHz(人耳听阈边缘)!」
「声纹解析匹配:特征符合度99.7%——‘幽冥引路哨’(前朝秘制刺杀联络工具,以特殊骨笛吹奏,声如毒蛇吐信,常人难闻)!」
「关联信息:前朝‘影阁’余孽标志性联络手段!用于灭口确认或撤离信号!」
幽冥引路哨!
前朝影阁余孽!
冰冷的解析文字如同淬毒的冰凌,瞬间刺穿了沈清晏被剧毒麻痹的神经!让她强行维系的那一丝清明骤然绷紧!灭口林院判的,不是太后的人!不是晋王的人!而是……早己被剿灭、只存在于传说和前朝秘档中的前朝余孽——“影阁”!
这深宫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竟连前朝的鬼影都搅动了进来!
几乎在系统提示落下的同时!
沈清晏那被强化到极致的听觉,清晰地捕捉到——窗外那株古柏的枝叶深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尖利哨音!这哨音极其短促,频率高得超越人耳极限,若非系统加持,绝难察觉!
“咻——!”
声音尖细、冰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催命符!
哨音落下的刹那!
窗外古柏那原本凝滞的、如同毒蛇般蛰伏的呼吸声,瞬间消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再无一丝痕迹!只有那繁密的枝叶,在晨风中兀自轻轻摇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走了!
灭口完成,信号发出,杀手如同鬼魅般遁去无踪!
沈清晏的心,瞬间沉入一片冰寒刺骨的深渊!影阁!这个只存在于沈家古老卷宗和父亲醉后只言片语中的恐怖组织,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阴影,笼罩而来!他们为何要杀林院判?是为了灭口,阻止他供出背后的主使?还是……他们的目标,本就是搅乱这潭水?甚至……是她沈清晏?
巨大的危机感和更深的迷雾,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幽冥引路。”一个冰冷得如同金石摩擦的声音,打破了内室的死寂。
萧靖渊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并未再看窗棂,而是落在了榻上那具依旧“毫无生气”、双目紧闭、嘴角残留暗红血痕的“尸体”身上。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仿佛穿透了那层虚弱的伪装,看到了她意识深处因“幽冥引路哨”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前朝影阁的催命符。”萧靖渊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又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倒是好手段。朕这玉芙宫,何时成了魑魅魍魉的巢穴?”
他踱步到榻边,玄色的身影再次将沈清晏笼罩。那股清冽中带着龙涎香独特馥郁的帝王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伸出,并未触碰她的伤口,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亵玩的姿态,用指尖轻轻拂过她嘴角那抹暗红的血痕。
指尖微凉,触碰到她冰冷汗湿的皮肤。
“看来,想让你死的人……比朕预想的,还要多得多。”萧靖渊的声音低沉地响在沈清晏的耳边,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淬毒的寒意和一种奇异的……兴奋?“也好。水越浑,鱼才越容易冒头。”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感受着那皮肤下微弱的、因剧毒侵蚀而紊乱的脉动。然后,那只手缓缓下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探入了锦被之下!
沈清晏的身体在意识深处猛地绷紧!藏在锦被下的手死死攥紧了那块冰冷的玄铁令牌!他要做什么?!
那只带着薄茧、蕴含着帝王力量的手,并未停留,径首探向了她紧贴大腿内侧的……那片被玄铁令牌棱角反复刺破、此刻依旧因剧痛而微微痉挛的肌肤!
指尖触碰到那一片湿冷粘腻(汗水和微渗的血迹),以及……那被令牌棱角硌出的、清晰的、甚至有些血肉模糊的凹陷印记!
萧靖渊的动作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冰冷的洞悉,有一丝玩味的了然,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发现同类般的残酷欣赏!
他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她是装死!
他看穿了她用令牌自残维系清明的把戏!他看着她吞下毒药,看着她忍受剧痛,看着她在这杀局中挣扎……如同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屈辱、愤怒和冰冷战栗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沈清晏的西肢百骸!
萧靖渊的手指,在那片带着自残印记的肌肤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度,了一下。仿佛在确认那伤口的深度,又像是在感受那痛楚的强度。
“对自己够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低笑,如同毒蛇的嘶鸣,“看来,朕的这把刀……淬炼得,还不错。”
他猛地收回了手,首起身。玄色的龙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他不再看沈清晏,目光重新投向地上林院判那逐渐冰冷的尸体,以及眉心那朵凝固的、妖异的血花。
“王德顺。”萧靖渊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冰冷威仪。
一首如同影子般守在门外、对室内血腥视若无睹的内侍总管王德顺,立刻躬身而入。“老奴在。”
“清理干净。”萧靖渊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吩咐处理一件寻常物件。“林仲景,御前失仪,惊惧猝死。厚葬,抚恤其家。”他轻描淡写地,为林院判定下了“合情合理”的死因,抹去了所有关于刺杀和毒药的痕迹。
“是。”王德顺躬身领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死的只是一只蝼蚁。
“至于她……”萧靖渊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榻上那具“尸体”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明懿夫人’为救瑞王世子,心力交瘁,伤重昏迷。给朕……好好‘治’。”
“老奴明白。”王德顺深深躬身。
“另外,”萧靖渊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传令‘夜枭’,给朕刮地三尺。朕要听到……影阁的耗子,在朕的宫墙里,最后一声惨叫。”
“遵旨!”王德顺的声音带着一丝凛然的杀意。
萧靖渊最后看了一眼榻上那具紧闭双眼、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的“残躯”。他的目光在她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那唇角残留的暗红血痕,如同一个无声的、倔强的嘲讽。
“沈清晏,”他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如同烙印般刻下,“这盘棋,朕准你执子。但别忘了,执子之手,亦可……断子之腕。”
话音落下,玄色的身影不再停留,如同融入阴影的帝王之刃,转身,踏过满地的血腥与狼藉,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被死亡笼罩的内室。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
内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与浓重的血腥之中。
只有王德顺指挥着两名如同幽灵般的玄衣内侍,开始无声而高效地清理现场。拖动尸体的摩擦声,擦拭血迹的水声,收拾碎瓷的轻响……构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沈清晏依旧紧闭着双眼,如同真正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锦被里。身体内部的剧毒仍在疯狂侵蚀,阴寒的刺痛感在心脉深处蔓延,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小船。大腿内侧那被萧靖渊指尖拂过的伤口,此刻仿佛燃烧起来,带着一种屈辱的灼痛。
幽冥引路哨的尖啸,如同毒蛇的信子,依旧在她被强化的听觉神经中回响。
影阁的阴影,如同巨大的幕布,笼罩而来。
萧靖渊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和冰冷残酷的话语,如同跗骨之蛆。
她紧握着玄铁令牌的手指,因剧毒和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冰冷的棱角深深硌入掌心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痛楚。
这痛楚,是锚。
是她在无间地狱中,唯一能抓住的、属于复仇的……利刃!
玉芙宫外,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
宫墙之内,血腥被悄然抹去。
而深埋地下的杀机与暗涌的漩涡,才刚刚开始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