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虞抬眼望去。
不出所料地看见楚明璋急匆匆走进来。
“是璋儿啊？”陈皇后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急忙转过身迎上前。
见楚明璋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她立即拿出帕子心疼地擦拭：“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孝顺。如今天越来越热了，又是大中午的，还要赶着来给本宫请安，要是中暑可怎么得了？”
楚明璋就这么站着任由她擦，满脸感动：“还是母后疼我。”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你是母后的心头肉，母后不疼你疼谁？来的正好，今日就留在坤仪宫用膳吧。走，先进去歇歇，母后命小厨房多加几道你喜欢吃的菜……”陈皇后失笑，拉着他就往殿内走。
完全没有一国之后的威严冷肃，只有一派慈母心肠。
任谁见了，都要感慨一句，真是母慈子孝。
楚明璋却没有立即领情，而是欲言又止地看沈青虞一眼：“母后，谨王妃这是犯了什么错？”
陈皇后神色淡淡：“没什么。都是些女人家之间的事，你不必在意。”
楚明璋很为难，凑上前低声道：“母后，杖刑对女子而言是极大的羞辱。普通宫女尚且不能随意受，谨王妃又怎么能受得了？”
陈皇后淡淡斜睨沈青虞一眼：“宫规森严，犯了错自然要受罚，母后也是按规矩办事。”
楚明璋只好拉着她的袖子撒娇：“母后，儿子和青虞是打小的情谊。您就看在儿子的面子上，饶她这一次可好？”
“不行。若人人都像她这般顶撞本宫，那还得了？”
“母后，儿子曾答应过青虞要护着她的。如果您非要打他的话，那就让儿子代她受过。反正儿子皮糙肉厚，打几下也没什么。”楚明璋故意赌气。
“你……”
“母后也不想儿子做背信弃义的小人吧？”
“你……”陈皇后实在拗不过他，不情不愿改口：“沈氏，你忤逆犯上大不敬，本该杖责一百以儆效尤。但齐王殿下忠孝仁义，看在他替你求情的份上，本宫可以免了你的责罚。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母后，这大热天的？把人跪坏了怎么办？”楚明璋还是不满意。
“放心吧，沈青虞从小习武，皮糙肉厚着呢。”陈皇后亲昵地拍拍他的手。
楚明璋也有些生气了：“母后，青虞是儿臣想保护的人。如果母后非要罚她的话，儿子愿意代她受过。”
陈皇后这次终于忍无可忍：“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既然你非要这么护着她的话，那就陪她一起跪着吧。”
“多母后成全。”楚明璋赌气似地原地跪下。
“你将本宫的责罚到耳旁风吗？”陈皇后没有制止，只是冷冷看沈青虞一眼。
好不容易摆脱禁锢的沈青虞在心里翻个白眼，不情不愿挪到阴凉处跪下。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既然这么喜欢跪，那就好好跪着吧，谁也不许理会他们。”陈皇后一甩袖子，绝情地转身进殿。
宫人们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唯唯诺诺低着头散开。
楚明璋见西下无人，故意轻咳几声想引起沈青虞的注意。
沈青虞眼观鼻鼻观心，抬头数着路过的飞鸟打发时间。
“沈青虞，本王为你受罚，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楚明璋自己先憋不住了，压低声音主动开口。
“有的。”沈青虞终于用正眼看他。
在楚明璋希冀的目光中，她煞有介事道：“你犯贱。”
楚明璋一噎。
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青虞妹妹，如果骂我能让你消气的话，那你就尽管骂吧。”
沈青虞抬头望天。
连骂他的心情都没有。
这种人，搭理他他只会得寸进尺。
果然，见沈青虞爱搭不理，他反而又急了：“青虞妹妹，你还记得吗？你八岁那年，在皇祖母宫里打碎了她最喜欢的八宝玉如意。我怕皇祖母罚你，非说是自己打碎的。你不忍我受罚，说出了实情。皇祖母生气，罚我俩一起跪着。”
沈青虞：听不见，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楚明璋露出怀念的神情：“我没有一母同胞的手足，又是中宫嫡出，跟其他兄弟姐妹总是有些不一样的。在这深宫中，我根本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因为有你在，我才没那么孤独。那些日子，是真的很美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沈青虞被他念叨烦了，莫名看他一眼：“所以你跟沈芷柔勾搭成奸，调换新娘，在背后捅我一刀？”
楚明璋突然激动起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是我调换新娘，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你。是你先背信弃义改嫁楚明奕，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沈青虞面无表情：“哦。”
妈的，这傻逼的脑回路还是这么智障。
要不是实在太无聊，才懒得搭理他呢。
楚明璋还以为她服软了，越发理首气壮：“沈青虞，我们自幼定下婚约，许下过一生一世的承诺。你背叛我另嫁他人，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沈青虞：“哦。”
“就算你当时被逼的左右为难，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背信弃义？哪怕你自请出家到庙里做姑子暂且避开，我们之间都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哦。”
“……好吧，就算你一时气恼背叛了我。那后来你为什么又要联合其他人，向我讨要嫁妆？你知不知道，我因此丢尽颜面，还被父皇斥责。”
“哦。”
楚明璋最近连番遭受打击，原本就心浮气躁。
如今见沈青虞油盐不进，他越说越崩溃：“沈青虞，楚明奕那个野种回来跟我抢夺中宫嫡出的名分，你难道不知道我处境有多艰难吗？当初他刚回来时，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会永远站在我这边，会永远支持我。可如今，你都干了些什么？”
看他这么崩溃，沈青虞终于爽到了：“替天行道啊。”
楚明璋脸色变了变，气急败坏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怒吼：“沈青虞，我到底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