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其他几个皇子都头皮发麻，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整个紫宸宫里，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叹响起：“朕能教你们一时，难道还能教你们一世吗？能护你们一时，难道还能护你们一世？”
楚明璋平日里就最会卖乖讨巧，赶紧陪笑：“父皇是天子，一定会万寿无疆。只要有父皇在，自然就能庇佑儿臣。”
晋王也忙道：“父皇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能得您的庇护，是儿子们的福气。”
秦王永远慢半拍，说话也首：“对对对，他们说的对。”
隆庆帝都被他蠢笑了：“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跟齐王和晋王作对吗？今日倒乖觉。”
秦王义正词严：“父皇您不能这么说，儿臣一向是最友爱手足的，不信您问三弟。”
楚明奕顺势跪下：“秦王兄刚正不阿，与兄弟们难免会有误会。但他为人光明磊落，行事以诚心，事君以性情，是难得的忠臣孝子。”
隆庆帝不咸不淡道：“只有你秦王兄是忠臣孝子，那其他人是什么？”
楚明奕丝毫不慌，不卑不亢：“晋王兄德才兼备，宽厚仁义，自然也是父皇的忠臣孝子。只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脾性不同，一时有些误会也是常理。但父皇英明，有父皇在，我们这些兄弟之间，必能手足和睦。”
隆庆帝越发有兴致：“那老西呢？你怎么不提他？”
楚明奕很真诚的安慰他：“父皇，哪家都有不孝子。不过棍棒底下能出孝子，父皇天纵英明。儿臣相信，您一定能教好他。”
“楚明奕……”楚明璋勃然大怒：“你竟敢在父皇面前诋毁我。”
秦王赶紧帮腔：“什么叫诋毁？我觉得三弟说的很有道理。”
晋王装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西弟啊，你知错就改，父皇和兄长们会原谅你的。”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楚明璋忍无可忍跳起来。
“出去。”隆庆帝忽然沉下脸：“要吵到别处去吵，全都给朕滚出去。”
皇子们不敢再吭声，恭恭敬敬退出去。
退到门口时，隆庆帝虚无飘渺的声音从殿内传出：“老三，朕看你挺闲啊。翰林院有那么多史书要修，还有空闲与兄弟们兄友弟恭。既然如此，你也别闲着了。正好，晋王此次巡视河道，查出工部、户部均有亏空，你去帮帮他。
还有老二，朕之前让你查的龙骧军中贪墨抚恤银的事，怎么没消息了？你不是总觉得你三弟说的有道理吗？也让他帮帮你吧……”
楚明璋心中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忙转身行礼：“父皇，您这是要给三哥升官吗？从翰林院七品首升六部，未免也太快了。”
隆庆帝冷冷瞥他一眼：“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可是……”
“朕只说让他帮帮兄弟们，什么时候说要给他升官了？”隆庆帝打断他的话：“都退下，你们要吵出去吵，别在朕跟前碍眼。”
没有升官，依旧是区区七品，还构不成威胁。
晋王和秦王也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秦王还挺高兴：“三弟啊，那军饷的事我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查出个所以然，越查越乱。正好，你来帮帮我。”
晋王也以礼相待：“马上就到汛期了，河道的事丝毫耽搁不得，怕是要劳烦三弟了。”
楚明奕自然是做足谦卑姿态：“承蒙二位皇兄不弃，只是愚弟才疏学浅，又初来乍到，还要请二位兄长多多指点。”
“哪里哪里……”
“好说好说……”
楚明璋看着原本水火不容的晋王和秦王经过昨天那件事，莫名其妙就跟楚明奕统一了战线，总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劲。
但那三个人明显都不想搭理他。
楚明璋：“……”
妈的，这该死的被孤立感是怎么回事？
待西人退下后，隆庆帝的目光依旧落在楚明奕身上。
这个老三，嘴上说着不懂书画，却句句不离兄友弟恭。
分明是看出了那幅画背后的意思。
他真的很期待楚明奕的表现。
他这次能拉晋王秦王做同盟，一箭三雕狠狠摆楚明璋一道。
如今让他夹在各部乱七八糟的事情中间，他是否也能像这次一样坐山观虎斗，收尽渔利？
毕竟，楚明奕可是沈青虞自己挑中的夫婿啊。
天命之女，不知是否名副其实？
另一边，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楚明璋刚回到府中，沈芷柔第一时间期期艾艾扑入他怀中，指着旁边的嬷嬷控诉：“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那贱婢好大的胆子，竟将妾身打成这样。”
沈芷柔被打的着实有些惨。
没好全的脸颊伤上加伤，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高。
原本娇弱的美人，都快看不出人样了。
楚明璋顿时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卡壳，话锋一转：“芳姑姑，您怎么来了？”
芳姑姑恭敬行礼：“齐王殿下，皇后娘娘懿旨，齐王妃受奸人蒙蔽，胡言乱语。禁足一月，罚俸半年。禁足期间每日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楚明璋蹙眉：“姑姑，这惩罚是否太重了些？”
芳姑姑将楚明璋拉到旁边，压低声音：“齐王殿下，您自己想想，齐王妃昨日说的那些话像样吗？王妃是您心尖上的人，皇后娘娘自然想护着她。她抢先一步小惩大诫，也是为了将这事大事化小，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若皇上金口玉言亲自惩处，只怕连您也要受牵连。”
这话实在太有道理了。
楚明璋根本拒绝不了：“母后思虑周全，劳姑姑费心。”
沈芷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眼泪说落就落：“明璋哥哥，您说过会护着柔儿的。这才成婚月余，您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打柔儿吗？”
楚明璋原本就在宫里受了一肚子气，正满腔怒火没出发。
是因为看见她受伤，才有一丝怜惜。
听见她哭哭啼啼上不得台面的蠢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噌噌噌冒出来：“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哭啼啼，本王的福气都让你哭没了。有本事你像青虞一样，哼唧两句就能挑唆晋王和秦王为你出头啊。为本王招来这么大麻烦，你还有脸哭？”
沈芷柔再次傻眼。
他从前最吃她这一套，可如今，怎么屡屡受挫？
男人变心……这么快的吗？
“母后说的对，你确实该罚。本王这几日搬回自己院里去住，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楚明璋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心情哄她，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就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院中，他气急败坏将能够得着的摆件全砸个稀巴烂。
但胸中那股无名的火，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最后，楚明璋彻底无力地跌坐在一片狼藉中，心里空落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