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纱窗上洇出一片淡金时，林淮的睫毛先颤了颤。
他迷迷糊糊吸了吸鼻子，有股甜津津的香气往鼻腔里钻——不是泡面调料包的重咸，是豆浆的豆香混着煎蛋的油香，像根软乎乎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空了一夜的胃。
“醒了？”
声音比香气更软。
林淮抬头，就见苏晚晴系着印满小狐狸的围裙站在厨房门口，发顶翘着撮呆毛，像只刚从窝里钻出来的小兽。
她手里端着青花瓷碗，碗里的豆浆正腾着热气，在她眼尾洇出层薄雾。
林淮扯了扯皱巴巴的T恤下摆，喉咙发紧：“你……起这么早？”
“昨天收拾客厅时翻到垃圾桶里的泡面桶。”苏晚晴转身回厨房，煎锅又发出“滋啦”一声，“电竞选手总吃泡面，胃要抗议的。”她侧过脸笑，红绳上的小金龙在晨光里晃了晃，“我以前赶画稿也总吃泡面，后来胃绞痛进医院，医生说再这样要切胃。”
林淮的手指无意识抠着桌角。
他看见桌沿压着张便签纸，字迹清瘦如竹：“别总吃泡面。”墨迹边缘有点毛，像是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才写下去的。
系统模块突然在视网膜上跳出提示，淡蓝色的“因果链关联度87%”刺得他眼睛发酸——三天前系统推送的旧报纸记忆突然涌上来：少女攥着键盘碎片和父亲对峙，手腕内侧的疤痕和苏晚晴现在垂在身侧的手，连弧度都分毫不差。
“豆浆好了。”苏晚晴把碗推到他面前，瓷碗边沿还沾着点奶白色的浆，“趁热喝。”
林淮捧起碗。
豆浆的温度透过瓷壁漫进掌心，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舅舅家，冬天早晨总有的热粥。
那时候他蹲在灶台边看舅舅搅粥，蒸汽模糊了镜片，舅舅说：“小淮啊，这世上真心对你好的人，比英雄联盟职业联赛（LPL）冠军还金贵。”
他低头喝了口豆浆，甜得恰到好处。
手机闹钟在此时炸响。
林淮手一抖，豆浆溅在便签纸上，“别”字的右半边晕开团浅蓝。
他手忙脚乱去按闹钟，抬头正撞进苏晚晴的视线——她倚着厨房门框，抱着臂笑：“训练赛要迟到了，林替补？”
“靠，十点半的训练赛！”林淮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外套往身上套，余光瞥见苏晚晴弯腰捡起他落在沙发上的战术笔记，发梢扫过笔记封皮的“天枢战队内部资料”几个字。
“路上小心。”她的声音混着关门声钻进耳朵，林淮跑下楼梯时摸了摸口袋——便签纸被他小心折好，边角压出细密的褶皱。
训练室的空调开得很足。
林淮推开门时，李昊天正摔着椅子骂骂咧咧：“凭什么让那关系户首发？上把团战他闪现撞墙你忘了？”
周明哲教练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屏幕上是昨天训练赛的复盘数据：“昨天第二把，他让打野控下峡谷先锋，推掉二塔时经济反超三千。”他推了推眼镜，“你上把中期游走，漏掉三条小龙。”
李昊天的脸涨得通红。
林淮换训练服的动作顿了顿——他确实撞过墙，可那是三天前系统刚激活时的手生。
现在他闭着眼都能想起《职业选手操作细节》里“闪现距离计算”那张的配图：300码外的敌方AD，闪现角度15度刚好绕开兵线。
“准备了。”周明哲敲了敲桌子，“今天对滔搏二队，林淮中单位。”
李昊天“哐当”一声摔门出去。
林淮坐下时，鼠标垫下压着张纸条，是二队AD小宇的字迹：“哥，昨天你那手冰女大闪封路太秀了，求教学！”他指尖着纸条边缘，系统模块在眼前展开——半小时前他刚翻完《中路法师游走教科书》，书页泛着淡金色的光。
训练赛开始的提示音响起。
林淮深吸口气，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想起系统分析的敌方中单数据：“常用英雄发条，三级必游走，河道蟹刷新后15秒到达。”他操控的丽桑卓一级点Q，在河道蟹刷新前30秒卡着草丛走，视野刚好覆盖到敌方中单的动向。
“中路线到了。”辅助阿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林淮补刀的手稳得像机器，第7刀兵线进塔时，他突然闪现E技能穿过兵线——敌方发条果然三级交闪来游走，此刻正蹲在自家蓝buff草里！
“中路草里有发条！”林淮的声音混着键盘敲击声，“打野绕后！”
五秒后，发条的尸体躺在河道里。
小地图上，天枢的峡谷先锋正在被击杀。
周明哲的笔在笔记本上重重一画，抬头时眼里闪着光。
训练赛结束时，林淮的KDA面板亮得刺眼。
他摘耳机时，后颈突然被拍了下。
程野挤过来，圆寸头蹭得他脖子发痒：“兄弟，你这游走时机也太准了吧？”他压低声音，“我昨天看你在基地翻《战术大全》，是不是藏了什么绝活？教我两招呗？”
林淮笑着往后仰了仰，避开程野凑过来的脸。
他看见程野手腕上戴着和苏晚晴同款的红绳——不是金龙，是颗小骰子。
系统模块突然跳出警告：“程野与暗网关联度12%。”
“哪有什么绝活。”他摸了摸后颈，“就是……多看了点书。”
程野的眼睛亮了亮，还要再说什么，阿杰在门口喊他：“野哥，周教练让你去复盘！”他冲林淮挤挤眼，跑开时红绳上的骰子晃了晃，在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林淮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捏紧战术笔记。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他想起昨晚梦里陈默的话：“你护不住她的。”系统模块里，“关系户”三个大字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旁边新跳出行小字：“苏晚晴今日行为触发隐藏任务：温暖早餐。”
傍晚回家时，玄关的灯亮着。
林淮推开门，就见苏晚晴趴在沙发上画稿，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她听见动静抬头，发顶的呆毛还是翘着，茶几上摆着他早上落的战术笔记，封皮被擦得干干净净。
“训练赛怎么样？”她晃了晃铅笔，“看你微博超话，今天粉丝都在刷‘天枢中路杀疯了’。”
林淮脱鞋的动作顿了顿。
他看见她脚边的垃圾桶里，躺着几个被揉成团的画纸——最上面那张画的是个穿天枢队服的男生，眉眼和他有七分像。
“还行。”他把战术笔记放回茶几，“你……今天画什么？”
“保密。”苏晚晴笑着把画稿扣在沙发上，“明天就知道了。”
林淮转身去厨房倒水，余光瞥见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小米”两个字在黑暗里闪了闪。
他握着水杯站在厨房门口，听见她压低声音的笑：“哪有……就是普通室友。”
夜风从纱窗钻进来，掀起茶几上的便签纸。
林淮望着苏晚晴微侧的脸，系统模块里的因果链关联度正缓缓往90%爬升。
他突然想起早上豆浆的温度，想起便签纸上晕开的蓝，喉咙里像含了颗化不开的糖。
有些秘密，或许真的该由他先开口。
苏晚晴的房间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从门缝漏出来，在客厅地砖上淌成一片蜜色。
林淮端着凉透的水杯正要回屋，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轻笑：“小米你别瞎说……”
他脚步顿住。
“真的！我今天翻了天枢的训练赛录像，他那手丽桑卓大闪封路，连解说都喊‘教科书级操作’。”苏晚晴的声音比平时更清润，像沾了晨露的琴弦，“你总说关系户都是草包，可他……”
“得得得，我认输。”另一道女声带着调侃的尾音，“但你总得让我酸两句吧？咱们晴宝平时连男生递的奶茶都拒收，现在给合租的关系户做早餐、擦笔记……”
林淮的指尖在杯壁上掐出浅白的印子。
他想起早上被苏晚晴擦得干干净净的战术笔记封皮，想起茶几上那张“别总吃泡面”的便签，喉结动了动。
“他不是表面那样。”苏晚晴的声音突然轻了些，像在说一个秘密，“那天我收拾客厅，看见他枕头下压着本《英雄联盟战术史》，书脊都翻卷了。你知道吗？书里夹着张旧照片……”
系统模块突然在视网膜上跳出刺目的红光，“精神波动异常检测值 +17%”的提示几乎要灼穿他的瞳孔。
林淮猛地屏住呼吸——三天前训练赛结束时，系统也曾发出过类似警告，当时他以为是陈默的暗网势力在附近，可此刻波动源头……分明来自苏晚晴的房间。
“什么照片？”小米的声音拔高。
“看不清，被茶水晕了。”苏晚晴轻笑一声，“但能看见两个小孩，一个穿天枢训练服，另一个……”她的尾音突然断在喉咙里，像是意识到什么，“总之你别乱猜，我去给林淮热杯牛奶。”
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
林淮手忙脚乱往厨房走，却在转身时撞翻了玄关的伞架。
竹伞骨“哗啦”砸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抬头正撞进苏晚晴的视线——她抱着个印着小狐狸的马克杯站在门口，发顶的呆毛被空调风吹得翘得更厉害，眼底却藏着点他读不懂的情绪。
“牛奶热了。”她把杯子递过来，指尖碰到他手背时轻轻一颤，“你...没睡？”
“有点渴。”林淮接过杯子，牛奶的温度透过陶瓷渗进掌心，和早上的豆浆温度几乎分毫不差。
他望着她转身回屋的背影，系统模块里“因果链关联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到 92%，而“精神波动异常”的提示框在视网膜上明灭，像团烧不尽的火。
这晚林淮在床上翻了三个身。
窗外的月光漫过床头柜，照亮他压在枕头下的《职业选手操作细节》，书页间夹着的旧照片泛着黄——那是他七岁时和舅舅在天枢训练室的合影，背景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扒着训练室的玻璃往里面看，马尾辫上系着根红绳。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系统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建议进行实战测试缓解焦虑。”
林淮翻身抓起手机。
凌晨两点的召唤师峡谷格外安静，他登录韩服账号，选了上单剑姬——这是他最近用系统技能点强化过“上单抗压”的英雄。
进入游戏时，敌方上单选了诺手，弹幕里立刻刷起“经典军训组合”。
“这剑姬要被血虐了吧？”
“诺手一级学 W，三级单杀剑姬我能看十遍。”
林淮的拇指在键盘上轻叩。
系统模块自动展开敌方诺手的历史数据：“平均一级 A 兵 5 次，二级 E 命中率 68%，三级必定压线。”他控制剑姬站在经验区边缘，诺手刚 A 出第一刀，他突然闪现绕后，Q 技能精准戳中诺手的破绽。
“我超！这闪现时机！”
“剑姬一级闪现？疯了吧？”
一级团结束，剑姬的血量比诺手还高 30 点。
林淮盯着小地图，系统提示“敌方打野红开，3 分 20 秒到达上路”的字样在眼前浮动。
他控着兵线慢慢推进，诺手刚补到第三个近战兵，他突然开 W 挡住诺手的 Q 外圈，接着平 A 接 Q 再次破绽，血怒条刚冒头的诺手首接被打残。
“这操作精度......职业选手？”
“弹幕有没有人查 ID？这剑姬是新号啊！”
三分钟后，敌方打野从河道草里窜出来。
林淮早有准备，E 技能加速绕到防御塔后，Q 技能极限距离戳中塔下的破绽——防御塔的攻击刚好落在打野身上，诺手的闪现撞在塔前的小兵上，被剑姬追着 A 出最后一刀。
“双杀！！！”
“我宣布这是今年最爽的上单教学！”
“ID 是‘Lin.H’？天枢是不是有个替补叫林淮？？？”
林淮摘耳机时，后颈全是汗。
手机屏幕亮着，微信跳出九十九条消息——训练群里炸了锅，小宇发了十连感叹号：“哥你韩服账号是哪个？刚才看首播有人说看见你了！”程野发了个狗头表情包：“兄弟可以啊，藏着这么一手？”
他正想关手机，一条陌生短信突然弹出来：“明晚七点，青训基地地下停车场，带战术笔记。”发件人是串乱码，末尾画了个小狐狸——和苏晚晴围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淮盯着短信，系统模块里“未来预测”的灰色图标突然闪过一丝微光。
他摸了摸枕头下的旧照片，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马尾辫上的红绳正随着记忆清晰起来——和苏晚晴脖子上的小金龙红绳，是同一款式。
窗外的梧桐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林淮把短信截图存进加密相册，翻身时碰到床头柜上的马克杯，杯底还沾着牛奶的甜香。
他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突然笑了——有些秘密，或许该由他先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