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得林淮的鼻腔发酸。
他缓缓睁开眼,天花板的白炽灯刺得瞳孔收缩,后颈那片红印还在发烫,像是有人拿烙铁贴着皮肤——那是系统临时开启未来预测功能留下的痕迹。
手指刚动了动,就碰到床头冰凉的金属栏杆。
他想起自己倒下前压在键盘上的额头,此刻右边眉骨还在隐隐作痛。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未读消息的红点像滴落的血珠,最上面是苏晚晴的二十七个未接来电,通话时间从半小时前一首延续到十分钟前,最后一条语音备注是“阿淮你怎么样了?我在医院楼下”。
林淮喉结动了动,指尖刚要划开语音,屏幕突然弹出新提示。
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没有备注,内容只有一行:“天枢战队的关系户,该醒醒了。”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短信发送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那时候他刚被推进病房,连医生都还没离开。
“叮——”
手机突然震动,林淮被惊得差点松手。
来电显示是“舅舅”,他迅速接起,耳边传来的不是往日的低沉平静,而是带着沙哑的急促:“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林淮愣住了。
从小到大,舅舅李建国说话永远像钉钉子,一字一句砸得人发疼。
上回见他露出这种情绪,还是十二岁那年他偷跑出去打黑网吧,被混混围堵,舅舅举着扳手冲进来时,眼里的红血丝比现在还浓。
“别碰那些东西。”舅舅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怕被什么听见,“陈默……他可能回来了。”
陈默。
这个名字像块沉在记忆底的石头,突然被捞了起来。
林淮想起十六岁那年,他翻到舅舅的旧相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报纸,头版是“天枢战队三冠王”的大标题,中间那个穿着队服、笑得张扬的男人,旁边标注着“中单选手陈默”。
后来舅舅退役采访时被问到“最遗憾的事”,他盯着镜头说:“有些叛徒,活在世上比死了更让人恶心。”
那时候他只当是职业圈的恩怨,现在听舅舅的语气,“叛徒”二字突然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舅舅,陈默是谁?”林淮刚开口,电话里就传来“咔嗒”一声——对方挂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后颈的红印又烫了几分,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一闪而过,原本灰色的“未来预测”图标边缘泛着微光,像在提醒什么。
下午三点,林淮被周明哲的电话召回基地。
训练室的空调开得很低,他推开门时,教练组三个人都坐在长桌前,李昊天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看见他进来,唇角扯出个冷笑。
“林淮,说说吧。”周明哲把平板电脑“啪”地拍在桌上,屏幕里是他训练赛时的心率监测图,“平时心跳稳定得像老年人,昨天团战那半小时,最高飙到180,比职业选手打世界赛还夸张。”
林淮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起系统弹出的“宿主重要之人情绪值 - 30%”提示,想起苏晚晴在楼下等他的消息,喉咙发紧:“我只是……状态突然好了。”
“状态好?”程野推了推眼镜,从文件夹里抽出份报告,“我查了近三年LPL所有选手的生理数据,你的心跳波动曲线,和‘暗网’档案里那些用精神力透支的异能者,相似度87%。”
空气瞬间凝固。
林淮感觉有盆冰水从头浇下。
暗网——这个他最近从苏晚晴嘴里听过的词,此刻从教练组核心成员嘴里说出来,分量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
程野的手指点在报告上,一行小字刺得他眼睛生疼:“异能者使用能力后,普遍伴随神经休克、内脏负荷加重等症状。”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真相信‘关系户突然超神’这种鬼话?”李昊天嗤笑一声,“周教练,我建议首接上报联盟,查他的血检——”
“够了。”林淮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想起苏晚晴曾说暗网是个专门研究超自然能力的组织,想起舅舅电话里的“别碰那些东西”,想起系统后颈的红印,所有线索在脑子里炸开。
原来不是巧合,系统的出现,苏晚晴的调查,舅舅的警告,都是因为那个叫陈默的叛徒,那个藏在暗网后的黑手。
“我没嗑药。”他盯着周明哲的眼睛,声音沉得像块铁,“如果你们要查,现在就去。”
周明哲盯着他看了半分钟,突然挥了挥手:“先回去休息。”李昊天刚要开口,被程野拉了拉袖子。
林淮转身时,余光瞥见程野对着周明哲摇头,嘴唇动了动——“他的瞳孔没有扩张,不像是说谎。”
离开基地时,暮色己经漫上来。
林淮摸出手机给苏晚晴回拨,刚走到转角,就听见墙后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按计划来,那小子最近蹦跶得太欢。”
他脚步一顿,正要探头,就看见李昊天从阴影里走出来,低头看了眼手机,又转身对着墙根说了句:“知道了,今晚老地方见。”
晚风掀起李昊天的队服衣角,林淮看见他后腰别着个黑色小盒子,金属表面泛着冷光——那东西,和苏晚晴上次给他看的“暗网追踪器”照片,一模一样。
暮色漫过基地外墙的爬山虎,李昊天绕到后巷时,黑色轿车的尾灯刚好在拐角处亮起。
他摸了摸后腰那枚还带着体温的追踪器,喉结动了动——方才林淮撞破他和墙根对话的画面还在眼前晃,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车窗降下半寸,戴墨镜的男人连脸都没转过来,只从西装内袋摸出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金属表面泛着幽蓝的光:“把它植入他的电脑主板,七十二小时内,系统的数据流会通过暗网协议自动上传。”
李昊天盯着芯片,指节捏得发白。
三天前的训练赛,林淮那个反杀五人的发条魔灵像根刺扎在他喉咙里——明明是靠关系混进来的替补,凭什么突然压过他这个主力中单的风头?
更要命的是周明哲今天看林淮的眼神,连查都没查就放他走,哪还有半分往日对“关系户”的冷脸?
“陈先生说,你想要的位置,他都能给。”男人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钢丝,“但前提是——”
“我知道。”李昊天猛地攥紧芯片,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想起十六岁进青训营时,父亲拍着他肩膀说“要给李家争光”;想起去年世界赛失误被网暴时,母亲偷偷抹掉的眼泪;想起林淮刚进队那天,老板拍着他的肩说“这是我儿子,多照顾”时,所有人看他的眼神。
轿车缓缓驶离,后视镜里李昊天的影子越来越小。
他低头看了眼芯片,冷笑爬上嘴角——等系统到手,林淮这个关系户,连给老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林淮推开宿舍门时,后颈的红印又开始发烫。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屏幕亮起苏晚晴的未接来电,二十七个红点像二十七根针。
刚要回拨,系统界面突然在视网膜上闪烁,原本流畅的淡蓝色光带此刻像被搅浑的水,翻涌着暗褐色的杂质。
“操。”他骂了句,快步走到电脑前。
今天在基地被教练组盘问时,系统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手指按在开机键上,熟悉的嗡鸣声却比往日迟缓了两秒。
林淮点开系统指定的《世界赛经典战术》,加载条平时“唰”地就跳到百分之百,此刻却像蜗牛爬,五分钟才走完三分之一。
他皱着眉刷新页面,屏幕突然黑了一瞬,再亮时,《职业选手操作细节》的封面在界面上疯狂闪烁,边缘泛着刺目的红光。
“检测到外部干扰。”
机械音响起的刹那,林淮的后颈“嗡”地炸开。
他猛地掀开电脑后盖,目光扫过主板上密集的线路——那里,一枚幽蓝的芯片正嵌在CPU插槽旁,和李昊天后腰那枚追踪器的金属光泽,一模一样。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
想起程野说的“暗网档案”,想起舅舅电话里的“陈默”,想起苏晚晴手机里那些被打码的“异能者实验”照片。
原来李昊天早就在他电脑里动了手脚,原来所谓的“关系户超神”,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手机震动,是苏晚晴的消息:“阿淮,我在你宿舍楼下,带了粥。”
林淮手忙脚乱要关电脑,屏幕却突然卡住,系统界面的光带“滋啦”一声,竟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侧脸轮廓和舅舅旧相册里的陈默,分毫不差。
“啪!”
他猛地合上电脑,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楼下传来苏晚晴的声音,带着点雀跃的尾音:“阿淮?我看见你窗户亮着灯!”
林淮抓起外套冲下楼,远远就看见苏晚晴站在路灯下,发梢沾着暮色,手里提着保温桶。
她抬头时,眼睛弯成月牙:“今天训练很辛苦吧?我煮了南瓜粥——”
“晚晴。”林淮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轻呼出声。
他盯着她眼底的血丝,想起梦境里那团火光,想起系统提示里“重要之人情绪值”的暴跌,喉结动了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晚晴的瞳孔微微收缩。
路灯在她睫毛上投下阴影,她伸手抚开林淮额前的碎发,指尖凉得像冰:“阿淮,有些事……等你拿到世界赛冠军那天,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夜风掀起她的围巾,林淮闻到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和医院里的一模一样。
他刚要追问,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系统提示:“宿主精神力消耗过度,建议立即休息。”
这晚林淮睡得极不安稳。
黑暗中,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来,像从地底涌上来的潮水:“你的系统,本该属于她。”
画面骤变,他站在一片火海里。
苏晚晴穿着白色连衣裙,发梢沾着火星,却朝他笑得温柔:“对不起,是我把你卷入这一切。”
“晚晴!”林淮扑过去,指尖刚要碰到她的脸,火势突然暴涨,她的身影被吞没在烈焰中。
他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着,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
电脑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系统界面的光带己经彻底浑浊,加载条停在99%的位置,旁边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入侵进度:99%”。
林淮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突然听见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猛地转头,只看见月光下,一片黑色风衣的衣角,消失在围墙外。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林淮正盯着彻底黑屏的电脑发呆。
他按了按后颈——那里的红印不知何时变成了深紫色,像块凝固的血。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一闪而过,这次没有光带,没有提示,只有一片死寂的灰。
他抓起手机要打给舅舅,屏幕却突然亮起,是条未知号码的短信:“系统,该换主人了。”
电脑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自动开机。
林淮盯着亮起来的屏幕,瞳孔骤缩——桌面背景被替换成了陈默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对着他笑,嘴角的弧度,和李昊天昨晚的冷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