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湿冷如同附骨之蛆,即便海风也吹不散废弃海洋馆里弥漫的霉味、鱼腥气和……绝望。几天的磨合,并未驱散笼罩在“北极熊”头顶的阴云,反而让现实的窘迫更加刺骨。
熊总口中那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大投资”,连影子都没见着。战队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韩东那天捡回来的那个装着几千块“封口费”的信封(讽刺地被当成了启动资金),以及熊总偶尔去码头帮工扛箱子、累得像条死狗般赚来的零碎钞票。
这点钱,在支付了基础的水电费(虽然经常断供)和购买最廉价的泡面后,如同投入无底洞,迅速见底。
真正的断粮危机,如同勒紧脖颈的绞索,迫在眉睫!连红烧牛肉味的泡面都快供应不上了!空气中弥漫着饥饿的焦灼和一种无声的恐慌。
就在这低迷、怨气弥漫的低气压几乎要将整个海洋馆压垮的窒息时刻,麻烦,带着嚣张的气焰,主动找上了门。
一阵刺耳的、充满戏谑口哨声和肆无忌惮的哄笑声,粗暴地撕裂了训练区的死寂。
这时,童小雨的显示屏不断弹出警示:【警告!检测到强烈恶意生物信号x5正在接近!】
【警告!检测到强烈恶意生物信号x5正在接近!】
【警告!检测到强烈恶意生物信号x5正在接近!】
……
随后几个穿着统一鲜红色、印着“珊瑚虫网咖”巨大LOGO的T恤的年轻人,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踹开了海洋馆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像闯入别人领地的鬣狗。领头的是个染着一头扎眼荧光黄毛的家伙,嘴里夸张地嚼着口香糖,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痞笑,正是珊瑚虫网咖战队的队长,绰号“黄鳝”。他身后跟着几个队员,脸上都带着看马戏团表演般的戏谑表情。
“哟嚯!熊老板!”黄鳝捏着鼻子,声音拖得又长又尖,充满了夸张的嫌弃,他夸张地环顾西周,手指如同指挥棒般点过干涸的、积满垃圾的鲨鱼池、那几张破旧得快要散架的电脑桌、吱呀作响的公园长椅,最后落在那几台苟延残喘的“老爷机”上。
“啧啧啧,听说你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开了个什么‘北极熊’电竞俱乐部?啧啧,这训练环境,够‘复古’!够‘硬核’!怎么着,是养了几只真北极熊当吉祥物啊?还是准备搞海洋生物电竞首播?给鲨鱼装键盘?教海豚打团战?”
他身后的队员立刻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声在空旷的馆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黄鳝踱着步,走到训练区,目光如同沾了毒液的匕首,轻蔑地扫过正对着粗糙画面皱眉、手指烦躁敲打桌面的陆羽。
“哟,这细皮嫩肉的少爷也打游戏?别是来体验生活的吧?”
掠过角落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戴着廉价耳机疯作、键盘在他手下发出濒死哀鸣的韩东。
“嗬!块头不小,打游戏靠蛮力啊?小心把键盘捏碎了,你们可赔不起新的!”
最后,精准地落在了盖着那件皱巴巴雷霆队服外套、在唯一还算完好的长椅上挺尸的周澈身上。
“哎哟喂!快看快看!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睡神’周教练吗?怎么着,雷霆混不下去了,跑这破地方养老来了?专门教人比赛怎么睡得香、睡得好、睡得快?睡出风格,睡出水平?这教学理念,牛逼啊!哈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的嘲笑如同毒针,狠狠扎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哥几个今天来呢,没别的意思,”黄鳝走到一张布满划痕的破电脑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沾着油渍和不明污渍的海报,“啪”一声,像贴罚单一样用力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灰尘都跳了起来。
“就是听说城西这块儿来了伙儿‘高手’,按咱们这片儿的老规矩,新战队想在这片立足,得先过我们‘珊瑚虫’这关!五局三胜!输的战队…”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如同毒蛇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熊总那张冷汗涔涔的胖脸上,充满了恶意的。
“给对方网吧义务宣传一个月,贴海报、发传单,见人就喊‘珊瑚虫牛逼’!外加……”他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对方眼中的不安,“……包对方战队一个月的网费!”
他把“网费”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如同最后的审判锤落下,意思赤裸裸:你们这群穷鬼,输得起吗?
陆羽第一个炸了!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俊脸涨得通红,桃花眼里燃烧着被彻底羞辱的怒火:“放屁!谁怕谁啊!就你们这群土鳖,也配跟我们叫板?!打就打!输了别哭爹喊娘,赖账的是孙子!” 大少爷的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他急需一场胜利来释放心中积压己久的怨气。
本来呢,这几天大少爷的怨气就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金贵的胸腔里沸腾。他无法忍受老电脑运行时风扇如同垂死哮喘般的嘶吼。
虽然这几台从电子坟场爬出来的老古董电脑,在童小雨那双仿佛被精密机械之神亲吻过的巧手和“铁蛋儿”不知疲倦的辅助下,竟奇迹般地苟延残喘着。内部的陈年老灰也被彻底清剿干净(毕竟是他自己捏着鼻子、戴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防毒面具,用熊总提供的旧牙刷完成的“考古发掘”),部分严重鼓包、随时可能爆浆的电容和嘶吼如破风箱的风扇被更换(材料来源:熊总从废品站淘来的“珍宝”,以及童小雨工具箱里视若生命的珍藏)。线路被仔细检查、加固、重新捆扎,像给垂死病人续命的管线。外壳依旧发黄、破旧,布满岁月的刮痕,如同老人斑,但至少,它们能在最低画质下,呻吟着运行《巅峰荣耀》了。
但他无法忍受最低画质下粗糙得如同马赛克拼图的游戏画面,这对他那双习惯了4K极致渲染的眼睛简首是酷刑;无法忍受那张公园长椅般坚硬的“电竞椅”,每一次落座都像是对他尊贵臀骨的亵渎;无法忍受没有独立卫浴,洗澡要去熊总租的那个只有冷水、墙壁长满可疑绿毛的破民房;更无法忍受没有24小时随叫随到、摆盘精致的米其林大厨!
还有由于他的“离家出走经费”,在珊瑚岛高昂的物价和他骨子里不肯降低一丝一毫的生活品质下,如同阳光下的雪糕般迅速消融。钱包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使得他的怨气即将达到了巅峰,这时候的自然就是一点就炸。
韩东也猛地停下了手上狂暴的操作,一把扯下那副廉价的耳机,狠狠摔在桌上,耳机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几天的韩东一首都保持着沉默。
绝对的沉默。
沉默得像一块被投入深海、承受着巨大水压的顽石。他每天除了机械地吞咽熊总那令人绝望的“海鲜料理”(如果那能称之为料理),就是疯狂地、近乎自虐地在游戏里练习。用他那狂野凶悍、大开大合、仿佛要将屏幕砸碎的拳法家风格,在竞技场里疯狂虐菜。每一次重拳出击,每一次技能释放,键盘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和不堪重负的“咔哒”声,虽然键盘鼠标都被陆羽贡献的高级酒精棉片擦得反光,是这片废墟中唯一闪亮的物件,却也讽刺地映照着它们的廉价本质。
他把所有的憋屈、无处宣泄的愤怒和深不见底的不甘,都倾泻在那些倒霉的虚拟对手身上,仿佛隔着网线能砸碎某个真实存在的仇敌。
他几乎不和其他人交流,只有偶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周澈时,那目光也如同冰冷的探针,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的困惑——这个睡神,到底在盘算什么?
此刻的他转过头,冰冷的、带着实质般杀气的眼神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标枪,狠狠钉在黄鳝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他身侧的拳头瞬间捏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咯”声,旧夹克下的肌肉块块坟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对方撕碎!
沉默的火山,濒临爆发!
PS:原创剧情,节奏慢,看个几百章再喷,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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