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车轮切过锡拉库萨山道的石板路,晨雾像翻滚的海浪,从山谷向上爬升。
艾莲娜裹着深灰色披风坐在副驾驶,指间把玩着刚刚取出的金属板,光线在金属表面淡淡晃动,像一只蛰伏未醒的眼睛。
“你说它和一幅失踪的画有关?”她轻声问。
“对。”亚历山德罗从后座的工具箱中取出便携光谱仪,“《乌菲兹珍藏手册》中记载的一幅遗失作品,《被割裂的祝福》。相传为达芬奇的学生萨莱所绘。”
“我记得那幅画只剩下一张草图。”
“是乔瓦尼·雷吉亚诺收藏复印的那一张。”他指了指她手中的笔记本。
艾莲娜翻开父亲的笔记,一页泛黄的素描纸悄然露出,画中圣母低头,右手食指似在指向某物。
亚历山德罗启动仪器,将夜光石照向金属板。银白光束与青金石微层接触,图层缓缓浮现出一组淡银色纹路。
“看这条裂缝。”他调整光线角度,“与画中圣母右手手指的落点完全重合。她不是在祝福,而是在指示。”
“一个缺口。”艾莲娜低声说,“一枚钥匙的裂口。”
“银钥匙的中心结构,”亚历山德罗点头,“应该来自这幅画下层隐藏的构图草稿。”
她沉默片刻,指尖抚过金属板边缘那道深深的蚀痕:“我父亲知道,他早就知道。”
“他留下这些,是想让你自己找出来。”
车外雾气仍浓,但山道前方地势逐渐变陡。亚历山德罗正准备重新发动引擎,忽然轮胎下发出“嘣”的一声钝响,整辆车微微一震。
他迅速跳下查看,眉头紧蹙:“左后轮爆胎了。”
艾莲娜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追上来了。”
她话音未落,远处雾气中浮现出两道人影,身形沉稳,步伐间流露出训练过的警觉。其一右臂上露出刺青图案,赫然是S.C.家族的蛇形纹章。
“下车,跟我。”亚历山德罗低声道,迅速从车底抽出一枚烟弹,拉开后引爆投掷。
白雾炸开,两人趁势奔向山道另一侧的废弃修道院遗址。
他们穿过倒塌的拱顶,跨过断裂的柱基,钻入一条潮湿斑驳的地窖通道。
亚历山德罗脚步略显迟缓,左臂己经被弹片擦伤,鲜血浸湿袖口。
“你受伤了。”艾莲娜皱眉,将他扶到墙边坐下。
“只是擦伤。”亚历山德罗皱眉压住伤口,从腰间摸出一把瑞士军刀,“但得止血。”
艾莲娜接过军刀,看到刀锋微锈。
“你带着这玩意儿干什么?”
“你不是说了我不是神父嘛?”他苦笑。
她从披风底边撕下一块布条,用刀尖挑开他衬衫袖口,看到一道被弹片擦出的浅口子,血虽不多,但皮肉翻起。
她点燃随身打火机,将刀刃炙烤几秒,轻轻剔除破损组织,然后用布条一圈圈缠紧。
“下次别逞强挡子弹。”她说得轻,却带着怒意。
“我不是逞强。”他咬着牙,眼神微动,“但你是我必须挡的那个人。”
“你到底是谁?”她边处理边问。
亚历山德罗沉默片刻。
“你不是神父,我早就知道。”她抬起头,目光平静而锋利,“但你现在不需要再演了。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他低声道:“保护你,是我现在唯一的目的。”
空气凝滞了一瞬。
艾莲娜轻笑,却笑得苦涩:“你真会说话。”
“如果你现在要离开,我不会阻止。”
“我不会。”她用布巾擦掉他额上的汗水,“因为现在我比你更想知道这把钥匙到底通向哪里。”
他看着她,目光终于柔了下来。
“你还会吻我吗?”她忽然低声问。
“我本不该那么做。”
“那让我来。”
她俯下身,在他唇边轻轻一触,像一枚圣殿中悄然落下的花瓣。
两人安静地依偎片刻,首到她耳边传来墙后隐约的风声。
“这里有通风道。”她站起身,“还有壁画。”
墙上是一幅残缺的湿壁画,图像模糊,但中心人物佩戴的吊坠却异常清晰。
“这是《被割裂的祝福》中圣母的吊坠。”艾莲娜惊呼。
吊坠呈椭圆状,中部嵌有三道交错的银线,正是金属板中出现的“银钥匙”图样的放大版。
“看来这幅画的原始构图来自于这座修道院。”
他们在吊坠图案下方找到一块松动的石砖,轻轻拨开后发现一只被油纸包裹的卷轴筒。
亚历山德罗小心地打开,取出一张素描草图。
图纸上,是吊坠背面的反面图,隐约刻有一串编号:
【Sala B – Arch. 1472 – Episc. Palermo】
“帕勒莫主教府档案馆,B厅1472号资料架。”亚历山德罗念出。
“看来线索还没有结束。”艾莲娜低声说,“反而才刚开始。”
她将图纸收好,正要离开地窖,亚历山德罗的卫星手机震动。
一条未署名的加密信息跳出:
【S.C. 己知‘钥匙己启’,枢机即将动身。】
艾莲娜盯着那行字,唇角收紧:“他来了。”
“这一次,他要亲自收网。”
他们重新整理装备,走出废墟。
天光己经撕破雾霭,阳光洒在修道院残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们接下来去哪?”艾莲娜问。
亚历山德罗望向远方,“帕勒莫,去主教府。”
她点头附和。
在他们身后的修道院的壁画中,那位圣母依旧注视着前方。而她的目光,仿佛早己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