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在琉璃瓦上,映着半轮残月,像撒了把碎银。顾婉猫着腰跳下一人高的宫墙,落地时靴底蹭到墙根的青苔,她趔趄半步,怀里的烤鸡腿险些掉在地上——那是她趁皇帝炼丹房不注意,用硫磺引火烤的秘制鸡腿,此刻还冒着热气,油脂顺着骨缝往下滴。
“啧,这破墙,比我机关盒的榫卯还松。”她嘟囔着,用袖口擦了擦鸡腿上的灰,抬眼便看见箫时宴跟在身后,玄色软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走得异常僵硬。他每跨一步,腰胯便不自然地拧一下,像被无形的线扯着,眉头紧锁得能夹死蚊子。
“我说世子爷,”顾婉咬下一大口鸡腿,肉汁混着微辣的硫磺味在舌尖炸开,她含糊不清地挑眉,“您这走姿是跟护城河的螃蟹拜过把子?左摇右晃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您刚从哪个烟花柳巷钻出来?”
箫时宴猛地顿住脚,回头瞪她,喉结滚动着压下一句脏话。他伸手想调整腰间的软甲,指尖刚触到精钢甲片的接缝,胯部突然传来一阵牵扯的剧痛——那用玄铁和蚕丝混织的软甲,此刻竟像活物般卡在他腿根,每动一下都磨得皮肤生疼。这软甲是他影卫身份的贴身防具,防御性极强,唯独活动关节处设计古板,前日被顾婉以“研究锻造工艺”为由借走,回来后便多了些细微的改动痕迹。
“顾婉,”他压低声音,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这鸡腿塞进你工具箱里当配重?”
顾婉耸耸肩,凑上前想细看,却被箫时宴猛地推开。她这才发现,软甲内侧靠近胯部的位置,几枚原本固定的磁吸扣竟歪了角度,其中一枚还隐隐泛着新打磨的光泽。“哦——”她拖长了音调,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昨天帮你把这里的甲片弧度改小了两毫米,理论上能增加百分之十五的活动范围。怎么?效果百显著,让您‘不适应’了?”
“适应个屁!”箫时宴额角青筋跳了跳,“你那两毫米是用游标卡尺量的,还是用你啃鸡腿的牙咬的?卡得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断子绝孙!”
两人正低声争执,前方抄手游廊的灯笼突然晃了晃,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转了出来。来人须发皆白,正是以耿首闻名的御史大夫李大人。他眯着老花眼,打量着“螃蟹步”的箫时宴,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嘴角先是抽搐,随即又强行抿成严肃的弧度。
“咳咳,”李大人清了清嗓子,拐杖“咚”地杵在青石板上,声音带着刻意的沉稳,“世子爷……您这新练的禹步?颇有……上古先民之风骨啊!”他说完,喉结滚动着,显然在极力憋笑,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
箫时宴:“……”(全身僵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婉:“噗——”(刚咽下的鸡腿差点喷出来,连忙转身对着宫墙咳嗽,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