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冰裂谷底回荡,如同推开尘封千年的墓门。悬空寺沉重的木质殿门被厉寒用尽力气推开一道缝隙,一股混合着陈腐香烛与冰冷腥气的怪风扑面而来,激得他在防寒面罩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殿空旷得令人心悸。巨大的冰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冻结的经幡如同垂死的蝴蝶,僵硬地悬挂在冰壁之间。惨白的微光从冰层折射进来,勉强照亮中央。那里,一尊高达数丈、面容模糊扭曲的冰雕神像矗立着,一只手掌痛苦地向上托举,掌心上方,悬浮着一个非金非玉、通体漆黑、布满了玄奥扭曲纹路的匣子。
昆仑墟外门行走令!师父厉千仞留下的遗物!关联着共济会黄金储备的终极密钥!
希望的火苗刚在厉寒心中燃起,异变陡生!
“啧啧啧…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新鲜的血肉…送上门了。”一个阴柔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突兀地在大殿空旷的穹顶下回荡。声音带着非人的冰冷,在冰壁间碰撞、叠加,钻进耳膜,激起灵魂深处的寒意。
咔嚓!咔嚓!咔嚓!
西周看似浑然一体的冰壁骤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十几个覆盖着厚厚白色角质层、眼窝中跳动着幽蓝鬼火的怪物,如同破茧而出的冰封恶鬼,无声无息地从冰壁中挣脱出来!它们身形僵硬却力大无穷,口中喷吐出比外界雪奴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的惨白寒息!十几道寒息瞬间汇聚,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流,如同决堤的冰河,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整个大殿!
温度断崖式暴跌!-70℃!厉寒身上的顶级防寒服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嘣”声,表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坚冰,变得如同铁甲般沉重僵硬!他背上的阿阮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睫毛上瞬间结满冰霜。
冰螭!他站在雪奴群的正中央,穿着雪白长袍,面容阴鸷。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底下青黑色血管的蠕动。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冰蓝色!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内部刻着一个古老“墟”字的冰晶令牌,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残忍的笑意。
“厉千仞那老狗的徒弟?还有…‘钥匙’的残次品?”冰螭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厉寒左手无名指上裂痕幽光闪烁的黑戒,又落在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阿阮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高高在上的嘲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正好,用你们的血和灵魂,作为开启昆仑墟‘归墟之门’的祭品吧!”
他手中冰晶令牌轻轻一挥!
“吼——!”十几个雪奴同时发出无声的灵魂尖啸,口中的寒息喷吐更加狂暴!白色寒流的速度骤然加快,所过之处,空气凝固成冰晶簌簌落下,地面瞬间被坚冰覆盖加厚!
绝境!
厉寒瞳孔急缩!退无可退!他猛地将阿阮从背上卸下,塞进神像基座下一个相对凹陷的角落,用身体尽可能挡住袭来的寒流!同时,左手死死按在剧烈震颤的黑戒上!
“给我…吞!”厉寒在心中咆哮,将求生的意志与滔天的恨意疯狂灌入戒圈!
嗡——!!!
黑戒裂痕中的幽蓝与暗金光芒骤然暴涨!一股狂暴的吸力以戒圈为中心爆发!席卷而来的惨白寒流,如同遇到了无形的漩涡,竟被强行撕扯、吞噬了一部分!厉寒左手周围的温度诡异地回升了一丝!
但代价巨大!厉寒左手皮肤在极寒与黑戒吞噬能量的双重作用下,瞬间冻裂!细密的血珠刚渗出就被冻结,皮肤下那枯手状的黑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贪婪地汲取着寒能,趁机疯狂向上蔓延,眨眼间覆盖了整个手背,并向手腕侵蚀!剧痛与冰寒如同两把钢锯,在他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垂死挣扎!”冰螭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他手中令牌光芒再盛,雪奴的寒息更加集中,如同高压水枪般冲击着厉寒!
厉寒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死死挡在阿阮身前。防寒服表面的冰层越来越厚,动作越来越迟缓。军刀劈砍在扑近的雪奴角质层上,只留下浅浅白痕,反震之力让他虎口崩裂!一道寒息擦着他的右臂掠过,右臂瞬间麻木失去知觉!
“呃啊!”厉寒闷哼一声,被一头雪奴沉重的撞击狠狠砸在冰雕神像上!冰屑纷飞!他口中喷出的热血在空中就冻成了红色冰晶!
就在他意识模糊的瞬间——
蜷缩在角落、气息几乎断绝的阿阮,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紧闭的眼皮下,琥珀色的竖瞳似乎有金光一闪而逝!右臂上那些黯淡的、蛛网般的裂纹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的蓝光如同最后的火星,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阿阮为中心扩散开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尊被冰螭力量加持、坚硬无比的巨大冰雕神像,接触到这股波动的瞬间,竟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从底座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覆盖上一层更加致密、更加幽蓝的坚冰!仿佛被瞬间“冻结”了两次!神像托举的手掌猛地一沉!
就是现在!
厉寒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黑戒感应到神像力量的瞬间紊乱,传来的吸力暴涨!他强忍全身碎裂般的剧痛,身体在黑戒残余力量驱动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他无视了侧面袭来的寒息,左肩硬生生撞碎一头雪奴的阻拦,染血的右手五指如钩,狠狠抓向悬浮在神像掌心之上的漆黑匣子!
指尖触碰匣身的刹那——
轰!
冰冷的数据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蛮横地冲入厉寒的脑海!无数复杂的公式、星图般的坐标、流动的金色符号瞬间烙印!共济会1874年黄金储备的终极密钥——激活!
“不!!”冰螭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啸,冰蓝色的眼眸首次出现震怒!他没想到“钥匙”残次品临死前还能引发这种异变!他身影如电,冰晶令牌化作一道寒芒首刺厉寒后心!
厉寒根本来不及闪避!他只能将刚到手的黑匣死死抱在怀中,用后背硬抗!
噗嗤!
冰晶令牌如同烧红的烙铁,轻易刺穿了厉寒后背厚重的冰甲和防寒服,深深扎入肌肉!极致的冰寒瞬间蔓延,几乎冻结他的心脏!
“呃!”厉寒眼前一黑,鲜血狂喷,身体向前扑倒。但他抱匣的手,纹丝不动!
冰螭狞笑着,正要抽回令牌给予致命一击,目光却猛地瞥见厉寒左手——那爬满枯手纹路的手背上,黑戒裂痕深处,一只由暗金与幽蓝光丝勾勒出的、冰冷无情的眼睛,正缓缓睁开一道缝隙,冷漠地“注视”着他!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久远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冰螭!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握住令牌的手,惊骇地后退一步!
“戒…戒灵?!厉千仞!你竟敢…!”冰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怨毒。他死死盯着那只缓缓睁开的戒灵之眼,又看了看气息奄奄却死死抱着黑匣的厉寒,以及神像基座下那个引发异变的蓝血“钥匙”。
“戒灵是墟之恶念凝聚!你师父厉千仞…他才是最初的容器!他剜走核心铸成这枚邪戒,叛逃昆仑!你们…都是被诅咒的祭品!哈哈哈…我在归墟之门…等着看你们被它…啃噬殆尽!”冰螭发出癫狂怨毒的诅咒,身影猛地向后撞向冰壁!坚冰如同水波般荡漾,瞬间将他吞没!
殿内,只剩下厉寒粗重的喘息、雪奴尸体散发的寒气,以及冰雕神像持续冻结发出的“咔咔”声。
厉寒挣扎着翻过身,背靠冰冷的神像基座。冰螭的诅咒如同毒蛇钻进脑海。他低头,看向怀中冰冷的黑匣,又看向自己左手——戒灵之眼己经闭合,只剩下枯手纹路在冻裂的皮肤下隐隐蠕动。再看向角落的阿阮,她呼吸微弱,右臂的裂纹似乎因为刚才的爆发而扩大了一丝,那点蓝光彻底熄灭,皮肤下隐约浮现出极其黯淡、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树状纹路。
“咳咳…”厉寒咳出带着冰渣的血沫,艰难地爬向阿阮。他必须离开这里,冰螭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或者引来更多雪奴。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阿阮时——
“噗…”阿阮的嘴唇微微翕动,溢出一小口带着晶莹冰渣的淡蓝色血液。她的眼皮颤动,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微不可闻的气音:
“活…下去…找…到…”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找到?找到什么?师父?昆仑墟的真相?还是…活下去的希望? 厉寒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强撑着想抱起阿阮,左手掌心枯手纹路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戒灵在警告他,力量正在消退。
殿外,密集的冰层碎裂声己近在咫尺!如同无数巨锤在敲打冰封的大门!厚重的殿门在撞击下剧烈震颤,簌簌落下大块冰棱!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殿门左侧的冰壁被硬生生撞开一个巨大豁口!漫天冰雾碎屑中,三头比殿内雪奴更加庞大、眼窝燃烧着深蓝火焰的巨型雪奴,如同破冰而出的远古凶兽,裹挟着比冰螭更恐怖的极寒威压,踏入了悬空死殿!它们布满冰棱的巨爪深深抠进地面坚冰,六道深蓝鬼火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神像基座下两个渺小的身影!
厉寒背靠冰冷的基座,怀中是冰冷的黑匣和濒死的阿阮,左手枯纹灼痛,力量枯竭。前方,是步步逼近的死亡巨兽。
他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了军刀仅存的半截刀柄——冰螭口中的“墟之恶念”,此刻竟成了他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