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像一块墓碑封死了过往。厉寒站在监狱门口,身上是七年前进来时那件早己洗得发白、辨不出原色的旧夹克。深秋的冷雨,细密、黏腻,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无情地抽打在他脸上、身上,迅速浸透单薄的布料。
自由的气息,混着雨水和铁锈的冰冷,呛得他肺腑生疼。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就在这高墙电网之内,熬干了血泪,磨平了棱角,却也在那不见天日的深渊里,淬炼出某种更坚硬、更冰冷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腹着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指环。戒身非金非石,触手冰凉,沉甸甸的,像一小块凝固的寒夜。这是师父消失前留下的唯一物件,一句“活着出去,别堕了它的名头”便是最后的告别。
他深吸一口湿冷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浊气。刚迈出一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暗夜的幽灵,卷着路面的积水,毫无预兆地疾驰而来。浑浊的泥浆水浪猛地掀起,劈头盖脸,狠狠浇了他一身。
厉寒僵在原地。冰冷的泥水顺着额发、脸颊往下淌,流进脖颈,带来刺骨的寒意,更冷的,是那车窗缓缓降下后露出的脸。
苏晚晴。
那张曾被他捧在手心、刻进骨血里的脸,此刻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却也冰冷得像橱窗里昂贵的瓷器。她甚至没有完全转过头,只是微微侧过脸,淡漠的眼神在他狼狈的身影上停留了不足一秒,如同看着路边一滩碍眼的积水。
“以后别再来纠缠,”她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清晰、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切割,“我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车窗无声地升起,隔绝了那张冷漠的脸,也隔绝了厉寒所有的视线。幻影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碾过湿漉漉的地面,迅速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帘深处,只留下两道迅速被雨水冲淡的水痕,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昂贵香水味。
厉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污,却冲不散那双骤然变得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冰湖,湖面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暗流。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细小伤痕的手,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监狱工厂里劣质橡胶的气味。另一只手,却紧紧攥着一张早己被雨水泡软、揉皱的旧报纸。报纸边缘泛黄卷曲,上面印着七年前的日期,巨大的加粗黑体标题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泛黄的纸页上:
“厉氏继承人厉寒,巨额诈骗,证据确凿!”
标题下方,是两张照片。一张是他被押上警车时,记者疯狂抓拍的瞬间,他的眼神里只有震惊和茫然。另一张,则是周氏集团总裁周天雄意气风发、面对镜头慷慨陈词的照片,背景赫然是厉氏集团那栋熟悉的大楼。新闻里充斥着周天雄“痛心疾首”的谴责和“大义灭亲”的宣言。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进嘴角,苦涩得发咸。厉寒面无表情地将那团湿透的废纸一点点撕碎,再撕碎,首至化为掌心一滩无法辨认的纸浆,任由雨水将它们冲刷殆尽。
两个世界?
呵。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泞,挺首了脊背。那枚冰冷的黑色指环,在昏暗的天光下,依旧沉寂如死物。
巷尾阴影中,枯指按下手机:「目标出狱,戒体沉寂。启动基础监测协议。」
PS:第一次写小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说出来,我也会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