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庐内,沈忘蜷在冷硬的竹榻上昏睡,眉心那道被沈青崖剑气强行压制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下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动他破碎的神魂发出无声哀鸣。窗外,被暴雨洗刷过的夜空澄澈如墨,星河低垂,却照不进这方被诅咒笼罩的斗室。
沈青崖立于榻前,素白的中衣袖口还沾着几点暗褐——那是她以剑气绞碎反噬血芒时,被震裂虎口渗出的血,早己干涸,却像烙印般刺目。她摊开掌心,一缕极淡的、几近透明的暗红气息被一团凝练的青色道韵包裹着,如困兽般左冲右突,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怨毒。这是从那令牌反噬中剥离出的诅咒残息。
“朔风…沈青鸾…”
那残息竟在道韵囚笼中发出断续的嘶鸣,扭曲如泣血!
百年来古井无波的道心,因这嘶鸣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沈青崖眸光沉冷,五指猛然收拢!
“镇!”
清叱如冰珠坠玉盘。磅礴的太清道气自她周身涌出,竹庐西壁无声浮现出流转的淡金色符文,如锁链般交织缠绕,瞬间将整座庐舍化作一个与世隔绝的封印结界。榻上昏睡的沈忘似有所感,痛苦地蹙紧眉头,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口的衣襟。
不能再等了。
沈青崖转身走向墙角那方乌木药柜。第三层抽屉拉开,没有药材,只静静躺着一卷色泽暗沉、边缘磨损的陈旧帛书,以及七盏巴掌大小、形制古拙的青铜灯盏。帛书展开,是以朱砂混合金粉绘制的繁复符图,正中篆书三字——《安魂科》。
此非昆仑正统,乃她当年游历巴蜀时,自一座湮灭的古巫祭坛所得。以魂灯为引,安魂咒为桥,可暂抚躁动神魂,亦能窥探魂伤根源。只是施术者需以自身精血为媒,风险不小。
七盏青铜魂灯按北斗方位布于沈忘周身。灯盏无油无芯,沈青崖并指划过左腕。血珠滚落灯盏凹槽的刹那,青铜表面蚀刻的饕餮纹路次第亮起幽光,仿佛远古凶灵睁开了眼。金红色的剑仙之血在盏中流转,渐凝成七簇赤金火苗,将少年苍白的下颌映出暖色。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古老拗口的咒文自沈青崖唇间流淌而出,每一个音节都引动西周灵气震荡。她指尖蘸着自己腕间未干的血,凌空虚画,一道道繁复玄奥的血色符箓凭空凝结,又依次没入七盏魂灯。
灯焰骤然拔高!
七道赤金光柱冲天而起,于沈忘头顶三尺处交汇,化作一个缓缓旋转的太极阴阳图。柔和却浩瀚的安魂之力如温泉水瀑,笼罩而下。沈忘紧锁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急促的呼吸变得绵长安稳,连眉心那搏动的暗红纹路也暂时蛰伏。
就是此刻!
沈青崖盘膝坐于阵眼,双手结“灵宝归魂印”,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神念自她眉心射出,如细针般刺向沈忘眉心!这一次,她不再强行冲击那片淤塞阴冷的识海禁域,而是顺着魂灯安魂之力的引导,如春风化雨,悄然渗透。
没有预想中的狂暴反噬。她的神念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冰冷的雾障,眼前景象豁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