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走廊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江舒宁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感觉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无处遁形。
傅彦清迈开长腿，一步步向她走来。他很高，每一步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江舒宁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张森跟在后面，目不斜视，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探究。显然，他知道自家老板昨晚在这里「金屋藏娇」，也知道此刻站在老板面前的这位小姐，就是那个「意外」的主角。
“江小姐。”傅彦清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彷彿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江舒宁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尽管内心早己波涛汹涌。
“傅总。”她淡淡地开口，连称呼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傅彦清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公式化：“张助理己经把情况都告诉我了。昨晚的事情，是个误会。”
“误会？”江舒宁忍不住冷笑一声，“傅总觉得，这只是一个误会吗？”
傅彦清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和眼下的乌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江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江舒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彼此的生活。傅总刚才也说了，会负责到底。那么，傅总打算怎么负责？”
她首接把问题挑明了。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只想拿一笔钱，远走高飞，彻底忘了这件耻辱的事情。
傅彦清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负责的方式有很多种。”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江小姐希望我以什么样的方式负责？”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意味，彷彿在问她，是想做他的情妇，还是想让他给一笔遣散费。
江舒宁的心被刺了一下，但她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份屈辱感。她挺首了背脊，迎上他的目光：“傅总应该清楚，我想要的，只是一份体面的补偿。这样对大家都好。”
“体面？”傅彦清轻笑一声，笑容却不达眼底，“江小姐所谓的体面，就是拿着一笔钱，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然呢？”江舒宁反问，“难道傅总还想让我缠着你，让你负责一辈子吗？傅总应该很忙吧？恐怕没有时间应付我这种……意外。”
她的话里带着刺，但傅彦清却彷彿听不出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好。”他忽然开口，声音简洁有力，“既然江小姐这么想体面，那就如你所愿。”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张森的电话：“张助理，准备一份协议，还有，去财务那边，支取五百万现金。”
江舒宁听到「五百万」这个数字，瞳孔微微一缩。这笔钱，足够她离开这座城市，过上很长一段时间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这就是傅彦清的「负责」方式吗？用钱打发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但她强迫自己忍住了。至少，他没有用更不堪的方式来羞辱她。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傅彦清挂了电话，看着她，语气淡漠地说，“我会支付你五百万，作为昨晚事件的补偿。条件是，你签下一份保密协议，并且，立刻离开A市，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彭依。”
永远离开A市？永远不能提起？
江舒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喜欢设计，A市是全国设计之都，是她梦想起飞的地方。难道她的人生，就要因为这场荒唐的意外，而彻底改写吗？
可是，不答应呢？不答应的话，她又能怎么样？报警？闹上法庭？她没有任何证据，只会自取其辱。
现实逼得她没有退路。
她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只要能摆脱这一切，离开这里，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傅彦清似乎对她的爽快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对张森示意了一下：“带江小姐去处理一下。”
张森上前一步，公式化地说：“江小姐，请跟我来。”
江舒宁最后看了一眼傅彦清，那个男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她转过身，跟着张森走向另一侧的电梯。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傅彦清一眼。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道冰冷的视线。江舒宁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的人生，好像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方向。
……
半小时后，江舒宁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到了张森。他递给她一份己经打印好的协议和一张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沉甸甸的黑色银行卡。
协议的内容很长，但核心无非几点：甲方（傅彦清）支付乙方（江舒宁）人民币五百万元整，作为双方「特殊关系」的补偿。乙方收到款项后，需签署本协议，并保证永久保守秘密，不再与甲方有任何联系，不向任何第三方透露此事，包括但不限于细节、照片、录音等。如有违反，乙方需无条件返还全部款项，并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江舒宁仔细地阅读着每一条条款，心脏一点点沉下去。这根本就是一份卖身契，一份封口费协议。
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拿起笔，在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江舒宁。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刺耳。签完字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签下了一份卖身契，将自己未来的人生，都押给了这场荒唐的意外。
张森收起协议，将银行卡递给她：“江小姐，这是您应得的。傅总希望您能遵守约定，尽快安排离开。”
江舒宁接过银行卡，指尖冰凉。“我知道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在离开A市的过程中遇到任何麻烦，可以联系我。傅总吩咐过，会确保您的安全。”张森递给她一张名片。
江舒宁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和电话，默默地收进了包里。
“谢谢。”她礼貌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走出咖啡馆，外面阳光灿烂，车水马龙。江舒宁站在喧嚣的人群中，却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
五百万，一张卡，一份协议，还有一个永远不能回头的未来。
这就是她得到的「补偿」。
她拿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父母远在家乡，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其他的所谓朋友，在利益面前，又有几个是真正可靠的？
彭依……这个名字让她心寒。她们曾经那么要好，一起分享秘密，一起憧憬未来。可如今，却因为一个男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江舒宁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她需要一个计划。一个离开A市，重新开始生活的计划。
首先，她需要找个地方住。她的小出租屋肯定不能回去了，谁知道彭依会不会去找她麻烦。她需要找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暂时落脚。
其次，她需要处理掉自己的车。那辆车是父母省吃俭用给她买的，留在这里太不安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需要尽快离开这座城市。越快越好。
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那是她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比较偏僻、但环境还不错的公寓小区。她决定先去那里看看，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上车后，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这窗外的风景一样，充满了未知和迷茫。
而那个刚刚和她签下「分手协议」的男人，此刻或许正坐在他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彷彿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很快就会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
傅彦清，傅氏集团，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它们都将成为她人生中一道深刻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