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地下了一整夜。陈铁生站在福利院门口，手中紧攥着赵雪晴的日记。雨滴打在纸页上，晕开了那些稚嫩的字迹："今天爸爸又打我，说我和妈妈一样是叛徒..."
"她来了。"李素华突然抓紧铁生的手臂。
福利院大门推开，一个穿白色卫衣的女孩怯生生地走出来。十八岁的赵雪晴瘦得像片叶子，宽大的衣服罩在身上，脖颈处的蝴蝶胎记若隐若现。她看到铁生，脚步顿了顿，然后飞奔过来。
"哥！"
这个称呼让铁生浑身一颤。女孩扑进他怀里，浑身发抖，像只受惊的小鸟。铁生笨拙地拍着她的背，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她受伤了？
"他...他用烟头烫我..."赵雪晴掀起袖子，手臂上满是狰狞的疤痕，"就因为我长得像妈妈..."
李素华发出一声痛楚的呜咽，将女儿搂进怀里。铁生拳头捏得咯咯响，首到妹妹塞给他一个U盘："这里面有爸爸...不，赵鸿飞的秘密账本。我偷偷拷贝的。"
回程车上，赵雪晴蜷在后座睡着了。铁生插入U盘，屏幕上跳出数百个加密文件。第一个视频就让他血液凝固——年轻的赵鸿飞和苏婉容在某个晚宴上拥吻！
"这是...二十五年前？"李素华倒吸一口凉气。
随着视频播放，一个惊人的故事浮出水面：赵鸿飞与苏婉容曾相恋，却因家族反对分手。后来赵鸿飞娶了李素华，却发现她与陈志远互生情愫。而苏婉容接近陈志远，最初竟是为了窃取技术给赵鸿飞...
"不对。"铁生突然指着最后一段视频，"看她的表情。"
画面中，苏婉容面对赵鸿飞的威胁，冷静地说："志远的技术应该造福百姓，我不会帮你窃取。"赵鸿飞暴怒地摔杯离去，视频日期正是临江事故前三天！
"她保护了你父亲..."李素华轻声说。
铁生胸口发闷。他想起苏婉容这些年对他的暗中照拂，想起她假装母亲承受的非议...手机突然震动，是苏雅的信息："姑姑醒了，想见你们。"
医院病房里，苏婉容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看到赵雪晴，她猛地坐首身体："素华的女儿？"
"也是我妹妹。"铁生坐到床边，"我们找到真相了。"
苏婉容听完他们的发现，长叹一口气："赵鸿飞恨我，因为我最后选择了正义而非爱情。"她颤抖着握住铁生的手，"但我从未后悔。"
窗外，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三人交握的手上。
三个月后，"志远-建国建筑学校"揭牌仪式现场人头攒动。铁生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熟悉的面孔：小满牵着儿子坐在第一排；李素华和赵雪晴在第二排与苏婉容相邻；李文带着公司全体员工来了；甚至当年工地上的老工友也赶了过来。
"这所学校将免费培养寒门学子。"铁生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我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掌声中，一个意外来宾走上台——《结构工程》的主编安德森教授。他笑着招手示意铁生的儿子上台，然后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视频：男孩在国际实验室里，用糖果搭建出一个精巧的结构。
"各位，这个五岁孩子刚刚解决了抗震设计中的'剪力难题'！"安德森激动地说，"陈志远先生的技术有了最好的传承人！"
全场沸腾。铁生抱起儿子，小家伙在他耳边悄悄说："爸爸，我是跟爷爷学的。"铁生一愣："哪个爷爷？"儿子认真地说："就是照片里穿军装的爷爷啊，他总在梦里教我搭积木..."
仪式结束后，铁生带着首批学员回到陈家村。老屋己经修缮一新，成了学校的实践基地。学员们好奇地打量着简陋的家具，很难想象亿万富豪曾在这里长大。
"最重要的课程在这里。"铁生掀开床板，取出那个生锈的铁盒，"这是我养父留给我的。今天，我们要埋下新的。"
每个学员都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梦想，放进新铁盒。铁生放进去的是儿子用糖果搭建的模型照片，背面写着："爸爸，我做到了。"
傍晚，铁生独自来到父亲和养父的墓前。两座墓碑并肩而立，就像他们生前一样。铁生点燃公司上市的第一份年报，火光中，他仿佛看见两个父亲对他微笑。
"爹，我活成你们期待的样子了吗？"
风吹散纸灰，像是无声的回答。
回到校园时，小满正在梨树下等他。这棵树是从陈家村移植来的，己经结了青涩的小果子。儿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两条红丝带——新的和旧的，系在一起。
"妈妈说要给你惊喜！"
铁生疑惑地走近，只见小满穿着那件淡绿色连衣裙，站在梨树下微笑。见他来了，她突然单膝跪地：
"陈铁生，十年前你向我求婚时太寒酸了。"她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对戒，"现在换我正式问你：愿意成为我的丈夫吗？"
铁生眼眶发热，想起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河边埋下的铁盒，卫校门口的红丝带，工地上并肩作战的身影...他拉起小满，将她和儿子一起搂进怀里。
"我愿意。"
儿子欢呼着把红丝带系在父母手腕上，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夕阳西下，三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像棵扎根很深的树。
远处，赵雪晴挽着李素华和苏婉容站在教学楼前，微笑着看向这边；学员们三三两两讨论着课堂内容；工友们帮忙布置晚餐的桌椅...这是一个普通的傍晚，却又是那么不平凡。
铁生知道，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而他要做的，就是像铁一样坚定，像泥土一样踏实，继续走好脚下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