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的红光在琉璃厂西街的暮色里一闪而逝时,林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攥着残符锦盒的掌心己沁满冷汗。
赵棠溪发动摩托车前,特意将警服外套脱下罩在他肩上,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布料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却压不住他因肾上腺素退潮而泛起的寒意。
“往城外开,” 林羽伏在她耳边喊道,风声卷走他的话音,“杀手知道我的店,警局未必安全!”
赵棠溪没有回头,只是加大了油门。
摩托车如离弦之箭冲过鼓楼大街,两侧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地掠过,在林羽眼中碎成一片模糊的光带。
他回头望去,身后的车流里似乎没有异常车辆,但那几个黑衣人的狞笑仍像鬼影般盘踞在他脑海 ——
他们怎么会知道残符的存在?
又为何对一枚残缺的古物如此势在必得?
车子在永定门外的护城河堤停下时,天色己完全沉了下来。
赵棠溪跳下车,从后备箱取出强光手电:“刚才在店里,你说这残符是镇店之宝?”
林羽着锦盒边缘的铜扣,摇头道:“三个月前收来的,原主人只说是家传之物,没讲来历。但那纹饰……”
他顿了顿,想起残符上那五个扭曲的徽记,“像极了我在一本破书上见过的‘五族图腾’,只是记载不全,不知具体所指。”
赵棠溪的手电光突然定格在他脖颈处。林羽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怎么了?”
“你脖子后面,” 她走近一步,语气陡然凝重,“转过来。”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时,林羽猛地一颤。
赵棠溪的手电光聚成一束,照亮他后颈靠近发际线的位置 —— 那里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皮肤,颜色异于周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铜色,纹路蜿蜒如锈蚀的铜锈,赫然是一个模糊的兽形图案。
“这灼伤哪来的?” 赵棠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羽皱眉回想:“不记得了,好像从小就有,家里人说是小时候玩火烫的……” 他话未说完,便被赵棠溪眼中的震惊打断。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手电光微微晃动,照亮她紧抿的嘴唇。
“怎么了?” 林羽心头一紧。
赵棠溪没有回答,只是猛地转身望向河对岸的乱葬岗。
那里荒草丛生,几座孤坟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气氛阴森诡异。
她忽然指向坟地边缘一处塌陷的土坡:“你看那边!”
林羽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塌陷处露出半截青灰色的砖墙,砖缝里渗出暗绿色的黏液,散发着一股混合了腐土与霉菌的腥气。
更诡异的是,砖墙断口处隐约可见朱红色的线条,像是某种壁画的边缘。
“是唐代墓葬的封土结构,” 赵棠溪收起手电,从腰间拔出多功能匕首,“刚才刹车时我听到地下有空响,这里可能是个盗洞。”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林羽的灼伤处,“跟我下去,也许能找到答案。”
林羽迟疑了。
他虽懂些古董门道,却从未涉足过真正的古墓。
但赵棠溪眼中的坚定让他无法拒绝,尤其是当他想起那些追杀者和后颈那奇怪的灼伤时,一种莫名的预感驱使着他点头。
盗洞狭窄湿滑,两人只能佝偻着身子向下攀爬。
赵棠溪在前,匕首划开蛛网时发出 “嘶啦” 声响,腐臭的气味越来越浓,混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闻起来像某种晒干的草药。
“屏住呼吸,” 赵棠溪低声提醒,“这是‘尸香魔芋’的味道,能致人幻觉。”
林羽心中一惊,连忙用警服外套捂住口鼻。
往下爬了约七八米,脚下突然踩到坚硬的砖石,眼前豁然开朗 —— 他们竟坠入了一座墓室的天井。
墓室西壁绘满了壁画,强光手电扫过,只见衣袂飘飘的仕女手持莲灯,面容却皆是青面獠牙;须发皆白的方士骑着麒麟,背后却生着蝙蝠的翅膀。
壁画颜料历经千年仍鲜艳如血,在光影晃动间仿佛活了过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这里,” 赵棠溪的手电停在墓室中央的承重柱上,“这是‘五方镇墓兽’的浮雕。”
林羽凑近细看,只见柱子上雕刻着五只形态各异的怪兽 —— 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而中央那只却非麒麟,而是一个龙头蛇身、背生羽翼的怪物,正是残符上最模糊的那个徽记!
“这中央神兽……” 林羽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突然发出 “咔嚓” 声响。
“别动!” 赵棠溪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是‘翻板弩’!”
话音刚落,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突然向下凹陷,数十支淬着黑锈的弩箭从西面八方的墙缝里射出,擦着林羽的衣袖钉入后方的墙壁,发出 “笃笃” 闷响。
弩箭尾部的羽毛还在颤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腥气。
“机关还在运作,” 赵棠溪松开他,蹲下身观察地面的青石板,“唐代工匠喜欢用‘机括连环’,刚才触发的只是第一重。”
她指尖划过石板缝隙,忽然停在一块颜色略深的砖面上,“你看这里,砖缝里有铜锈痕迹,应该是机括的枢纽。”
林羽凑过去,只见那砖块边缘果然有细微的卡槽,像是某种锁具。
他忽然想起父亲留下的一本古籍,里面记载过 “五行破阵” 之法:“唐墓机关多依五行排布,中央属土,需以‘土行’之法破之。”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残符锦盒,心中一动,“或许…… 这残符就是钥匙?”
他刚要取出残符,赵棠溪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目光落在林羽后颈的灼伤处,又看向承重柱上的中央神兽浮雕,眼神复杂难辨:“你父亲…… 是不是叫林墨?”
林羽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父亲早逝,名字极少对人提及。
赵棠溪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抚过他后颈的灼伤。
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却让林羽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
“这个图案,” 她声音低沉,“和我父亲失踪前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墓室深处突然传来 “轰隆” 巨响,整个墓室开始剧烈摇晃。
壁画上的青面仕女仿佛在狞笑,承重柱上的中央神兽浮雕也随之震动,眼中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快走!” 赵棠溪拉着他冲向墓室另一侧的耳室,“机关要塌了!”
两人刚冲进耳室,身后的翻板便轰然落下,无数弩箭在他们身后织成死亡的帷幕。
林羽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却突然发现赵棠溪的脸色异常苍白,她捂着胸口,嘴角竟溢出一丝血迹。
“你受伤了?” 林羽急忙扶住她。
赵棠溪摇摇头,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银质的八卦牌,牌面上布满细密的裂纹:“是‘护心镜’替我挡了一下,刚才拽你的时候,被弩箭擦伤了。”
她掀开衣袖,小臂上果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流出。
林羽连忙撕下衬衫下摆为她包扎,指尖触碰到她皮肤时,忽然瞥见她手腕内侧也有一个淡色的刺青,形状竟与残符上的某族徽记吻合。
他心中疑窦更甚,刚要开口询问,赵棠溪却抢先说道:“你后颈的灼伤,不是烫伤。”
她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那是‘青铜血咒’的印记。
我父亲当年就是为了追查这个诅咒的源头才失踪的,而追杀你的那些人,很可能和当年追杀我父亲的是同一伙人。”
墓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的夯土不断掉落。
林羽扶着赵棠溪,望着耳室尽头那扇刻满符文的石门,心中第一次对那枚残符产生了真正的恐惧。
这枚小小的青铜碎片,究竟牵扯了多少秘密?而他和眼前这个神秘的女警,又在这场迷局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我们得找到破解机关的方法,” 赵棠溪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这墓室里一定藏着关于‘五族’和‘青铜血咒’的线索。”
林羽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残符锦盒。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必须弄清楚,父亲留下的这道灼伤,以及赵棠溪父亲的失踪,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而这座诡异的唐代壁画墓,或许就是解开一切谜团的第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