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阳光把街道晒得暖洋洋的，贺野站在永琪家楼下，第三次给对方发消息：「再磨蹭我就把你游戏账号挂咸鱼了。」
楼上的窗帘动了动，过了五分钟，永琪才慢吞吞地走下来。他还穿着那件起球的黑色T恤和松垮的运动裤，头发乱糟糟的，眼下带着点黑眼圈——昨晚打游戏到凌晨，被贺野按在地上摩擦了七局，最后气得把手柄摔在沙发上。
「你到底要干嘛？」永琪揉着眼睛，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护发素不是买了吗？」
「光买护发素够？」贺野挑眉，视线扫过他她的裤子，「你打算穿着男装过整个高中？昨天王老师都问我你是不是总穿弟弟的衣服了。」
永琪的脸瞬间红了。确实，这几天总有人盯着她的衣服看，女生们的窃窃私语里总带着「他好像没女生衣服」的猜测，让他浑身不自在。可让她去买女装……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我不去。」永琪往后退了半步，转身想上楼，「我穿自己的衣服怎么了？舒服。」
「舒服？」贺野伸手拽住他的后领，像拎小猫似的把人拽回来，「昨天体育课跑八百米，你那运动裤差点掉下来，忘了？」
永琪的脸更烫了。昨天跑步时裤腰松得不像话，他一手攥着裤子一手摆臂，跑得像个滑稽的企鹅，被后排男生笑了半节课，还是贺野把自己的外套系在他腰上才挡住了尴尬。
「那、那也不用买女装……」他嗫嚅着，手指死死攥着T恤下摆，「我可以穿宽大的男装……」
「穿到毕业？」贺野挑眉，拽着他往公交站走，「别废话，今天必须买。不然下周升旗穿运动裤，全校都得看你掉裤子。」
永琪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嘴里嘟囔着「老色胚」「多管闲事」，脚步却没真的挣脱。他不得不承认，贺野说得对——总穿男装不是办法，尤其是在需要统一穿校服（还没发）的过渡期，他己经成了校园里的「异类」。
公交慢悠悠地晃到商业街，贺野径首把永琪拽进一家女装店。门帘「叮咚」一声响，店员姐姐笑着迎上来：「欢迎光临，想看点什么？」
永琪的腿像灌了铅，站在门口迈不动步。店里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裙子和T恤，蕾丝、荷叶边、碎花……每一样都透着强烈的「女性气息」，让他浑身发僵。他下意识地往贺野身后缩，后背紧紧贴着对方的胳膊，像只受惊的寄居蟹。
「给她挑点衣服。」贺野松开手，往店里扫了一眼，语气随意，「别太花哨，宽松点的。」
「好的。」店员姐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带着点了然的笑意，转身去货架上翻找，「我们新到了一批纯棉T恤，版型宽松，很适合学生穿……」
永琪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脚趾蜷缩起来。他能感觉到店员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带着点好奇——一个白发蓝瞳的男生（？）被男生拽来买女装，确实够奇怪的。
「这件怎么样？」贺野拿起一件浅灰色的T恤，领口有个小小的猫咪刺绣，「看着还行。」
永琪抬头瞥了一眼，没说话。
「嫌幼稚？」贺野又拿起一件黑色的，版型和他平时穿的男装差不多，只是多了点收腰设计，「这个总行了吧？跟你那件旧T恤差不多。」
永琪还是没说话，手指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店员姐姐笑着打圆场：「小妹妹是不是不好意思呀？这件黑色的确实适合，宽松不紧身，第一次穿女装的话，这种款式比较好适应。」
「谁是小妹妹……」永琪的声音细若蚊蚋，却被贺野听见了。
「不然叫你大兄弟？」贺野挑眉，把黑色T恤塞进他怀里，「去试衣间试试，不合身再换。」
试衣间的门关上的瞬间，永琪靠在门板上，长舒了一口气。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他盯着怀里的T恤，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脱掉自己的旧衣服。
镜子里的身影依旧陌生——白发蓝瞳，肩膀比记忆里窄了些，腰线细得能一把掐住。穿上那件黑色T恤，长度刚到大腿根，比他的男装短了一截，布料贴着皮肤，带着点说不出的别扭。
他抬手拽了拽衣角，想把下摆拉得更长些，却不小心露出了一小截腰腹。指尖触到光滑的皮肤时，突然想起贺野昨天系在他腰上的外套，心里莫名有点乱。
「好了没？」贺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不耐烦，「再磨蹭超市该关门了。」
永琪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贺野正靠在墙上玩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浅灰色的T恤衬得他皮肤更白，白发垂在肩头，露出的小臂纤细，确实比穿男装时顺眼多了。
「还行。」贺野移开视线，语气平淡，却把旁边一件浅卡其色的阔腿裤拿过来，「再试试这个，配T恤穿。」
裤子是松紧腰的，永琪穿起来很方便，宽松的裤腿遮住了细瘦的脚踝，比他那条松垮的运动裤好看多了。走出试衣间时，连店员姐姐都笑着说：「你看，这样多清爽，比穿男装精神多了。」
永琪的脸有点红，没说话，却默认了这套衣服。
贺野又挑了两件类似的T恤和裤子，都是宽松款，没什么花哨的设计，显然是故意选的永琪能接受的款式。结账时，他掏出钱包付了钱，动作自然得像买瓶水。
「我自己有钱。」永琪把自己的钱包递过去，却被贺野推开了。
「算我借你的，」贺野拎着购物袋往前走，「以后打游戏让我三局就行。」
永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知道贺野是怕他尴尬，才故意说「借」，可欠着人情总觉得不舒服——尤其是欠贺野的。
从女装店出来，贺野又拽着他进了超市。走到日用品区时，他突然停在货架前，拿起一包卫生巾，塞进购物篮。
永琪的眼睛瞪得滚圆，转身就想走：「你拿这个干嘛！」
「你不用？」贺野挑眉，又拿起一包护垫，「总不能真等用到了再慌慌张张跑超市吧？我姐说这个牌子好用，棉柔的。」
「谁、谁要用啊！」永琪的脸像被火烧，声音都变调了，「我才不用这个！」
「现在不用，以后总会用到。」贺野说得理所当然，又往购物篮里扔了瓶沐浴露和身体乳，「你那瓶沐浴露都快空了，顺便换了。」
周围有两个阿姨路过，笑着看了他们一眼，低声说「这小伙子真细心，陪女朋友买东西呢」。
永琪的脸更烫了，抓起购物篮就往收银台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贺野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回家的路上，贺野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走在前面，永琪跟在后面，穿着新买的T恤和裤子，脚步有点不自在。浅灰色的布料贴着皮肤，不像男装那么松垮，却意外地不算难受。
「喂，」贺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其实……穿女装也没那么难看。」
永琪愣了愣，抬头撞进他眼里。阳光落在贺野的发梢上，亮得有点晃眼，他的眼神里没有平时的调侃，带着点认真。
「谁、谁在乎难不难看……」永琪别过脸，加快了脚步，心脏却跳得有点快。
走到楼下，贺野把购物袋递给永琪，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塞给他——是支草莓味的唇膏，和上次那支冰淇淋一个味道。
「这个也忘了买。」贺野的耳尖有点红，转身就往自己家楼道走，「嘴唇都干起皮了，记得涂。」
永琪捏着那支唇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突然觉得手里的购物袋没那么沉了。
回到家，他把新买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和那些男装分开放着。卫生巾被他塞进卫生间的柜子最里面，沐浴露和身体乳摆在洗手台，草莓味的唇膏放在床头，像个小小的标记。
试穿新衣服时，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白发蓝瞳、穿着浅灰色T恤的女生，突然觉得，这场荒唐的性转，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有人会记得他怕生，会帮他挑合适的衣服，会连卫生巾都替他想到。
窗外的夕阳把房间染成暖黄色，永琪拿起手机，给贺野发了条消息：「晚上打游戏，让你一局。」
没过几秒，对方回了个「呵」，后面跟着个嚣张的表情包。
永琪看着屏幕，忍不住笑了。
也许，穿女装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