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韩三看到张好越班而出,嘴角边流过一丝冷笑,低沉说道:
“张好,咱们这一帮人中,你点子最多。那就请你告诉大伙,怎样守护住我做皇帝的这个秘密?现在,我这个小皇帝还归大皇帝管,万一被人告官了,我就被十恶不赦了。”
张好低头哈腰站在韩三面前,听着韩三说话,心下犯嘀咕:
“不知这小子是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还是天生的野心要造反称帝?不管怎么样,如果这一辈子和他搅和在一起,注定太平不了。算了,富贵险中求,当今之世道,老实做人只有吃苦的份。索性……”
“张好,你想啥呢?我问你话呢!”
张好见催,干脆半戏半真地回答韩三道:
“万岁,臣认为,谁泄露秘密,就把他十恶不赦,诛灭九族。”
“对,很好。你们都听明白了,张好说谁泄露秘密,就把谁十恶不赦,诛灭九族。哼!就是泄露出去被官府知道了,我也不怕。俺娘说了,再大的王法,不治小孩的罪。我还可以说,都是你们教我做皇帝的。”
大伙听到韩三说这种话,都倒吸冷气,心道:
“这个韩三能说出这种话,他到底是小孩还是小孩成精?”
众人惊讶未了,韩三又语出惊人:
“大老鹰,大哨子,张好,饭碗儿,你们让大伙儿发个保守秘密的毒誓。威武大将军,你给我看好了,谁不发誓就揍扁他。”
胖象一听人叫他大将军,就浑身膨胀。他粗声大气地应声道:
“我揍扁他。”
大老鹰英帛野心勃勃,早把自己幻想成了一个大将军。他第一个出主意说:
“让泄密者天打雷劈,一家人都不得好死,碎尸万段。”
“好,大伙儿就按龙虎二将军说的发誓。等我真做了大皇帝,我管让你们每一个人娶十个老婆。还都是好好好看的。”
胖象傻乐了:
“俺也娶十个老婆,给俺爹也娶十个。”
大伙儿一下子笑开了。有想要笑话胖象的,被韩三催发誓住了口,都跪在地上,在大老鹰的领头下齐说:
“我发誓保守秘密,要是泄密,天打雷劈,全家不得好死,碎尸万段。”
宣誓末了,大老鹰灵机一动,又加一条:
“一万辈子娶不上媳妇。”
说了最后一句,大伙笑做一团。韩三目的己达,倍加欢快,他叫道:
“等我做了大皇帝,我让你们随便拣好看的媳妇娶。今天不早了,散朝。”
大伙儿想着娶媳妇的乐,乱叫着“回家喽,回家喽”。
只有胖象还惦记着明天的吃喝,他向韩三叫道:
“万岁,明天还有酒肉吃吗?”
“有,明天晚上,我在这里大宴群臣,还有白面馒头。”
大伙一听明天有酒有肉,还有白面馒头,都兴奋地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三听得心花怒放,决心说到做到。
次日一大早,他就找上了赵不矮,让他准备一大麻袋白面馒头。
赵不矮的死把柄被韩三捏在手心里,不敢不应。
赵不矮虽然答应了韩三的附加条件,但是心里老大不痛快。他暗思道:
“难道两桶猪食,己打发不了韩三丑那小子,他得寸进尺又要起馒头来了?如果有人教唆他贪得无厌,那以后可是我的大麻烦。这样长此一往下去可不行。我得想个法儿反制住韩三丑,我堂堂的秦家大管家,受制于一个尿炕吃奶的孩,成何体统?”
赵不矮动了反抗韩三的心,他就行动了。
当晚,他把两桶酒肉和一大麻袋馒头,放在原定地点。
但是,他没像往常一样马上离开,而是偷偷躲藏一边。
赵不矮此举,意在侦查韩三屡屡向他要酒要肉,都做了什么排场。
话到此处,有个问题要明确交待。啥问题呢?
就是赵不矮向韩三供应酒肉这件事,为什么一首没有人发现呢?
因为赵不矮的猪场,我在他家后的一片小树林子里。
而出了这片小树林子,就是龙王庙。
往龙王庙的东南三五十步,就是一大片陵地,树木森森,夜晚没啥人敢去。
兼之这里又有蛇出没,再调皮的小孩,也不敢夜间来玩耍。
而韩三与半傻胖象,可以说无知而无畏吧,他们就敢夜晚到龙王庙取酒肉。
所以天地之便,保住了他们的秘密交易不为人知。
就是今晚,还是赵不矮捧着一尊菩萨像,壮胆才敢做侦查。
赵不矮把酒肉桶和馒头放进龙王庙里,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他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着庙门口。
当他看到一个高大人影,从对面树里走出来时,心却紧张地怦怦跳:
“这人好凶猛,难道韩三丑要的酒肉馒头,就是供应给他吃的?韩三有没有来呢?”
随着那人向龙王庙的靠近,赵不矮看清原来是胖象,方长舒一口气出来。他暗道:
“原来是这个傻小子。听说这傻小子很能吃,怪不得韩三丑都是要两桶酒肉。这一次,还加了一大麻袋馒头,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能吃?”
赵不矮就此以为己探破韩三的秘密,遂耐下心来等待胖象进入龙王庙去。
不料,就在赵不矮认为胖象,会在龙王庙里大啖其食,刚要蹑手蹑脚挨近龙王庙时,胖象却出了庙门。
赵天这一次看见胖象,又吃一惊。原以为胖象是个傻子,胖象却以行动证明他的相当聪明。
原是赵不矮看到,自己需要用小推车推来的东西,却被胖象一个人轻松拿走。
胖象是如何拿走那些东西的呢?
(二)不同寻常赵霍氏
看着胖象拿东西,赵不矮感觉目己,都做不到像胖象那样似的。
只见朦胧的月光下,胖象左手提了酒桶,嘴里叼了肉桶,右手扶着头顶的麻袋,脚步轻盈如行云一般地,走向他来时的树林中去。
胖象有如此举动,证实了世事与人,绝不是某些人以为的以为,认为的认为。
赵不矮顿时又生感觉,他感觉到韩三,要酒要肉要馒头的事绝非简单。更不是他先前只认为的,供应胖象吃喝的。
“稀奇,胖象可能只是韩三的搬运工。韩三丑这个猴精儿,究竟在搞什么鬼?今晚,我必须探个明明白白。”
赵不矮有如此想法,是因为他受着韩三的拿捏,感觉太憋屈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侦破韩三的秘密,反制韩三,好扬眉吐气。
他隐蔽着跟踪着胖象走进树林里,果然看见有韩三在。
韩三盘腿坐地在念经。
这是他为糊弄胖象,有意而为之的招数。他是这样告诉胖象的:
“酒和肉,都是我作法召唤到龙王,给送来的。”
胖象深信不疑,他也因此对韩三有着迷之崇拜。
赵不矮看见韩三,心中喜道:
“果然如我所料,有韩三在此捣鬼。今日必须把韩三的把戏看个透,我揪住了他的小辫子,也好摆脱他再与我纠缠。”
那韩三不知有人在暗中盯他,看胖象满载而归,遂“作势收法”,起身领了胖象就走。
赵不矮在暗中鬼影子一样,跟随二人。他这样一跟,就来到了打麦场。
众伙伴一看到胖象手提、嘴叼、头顶的带来好多东西,皆高呼一声“万岁”,便一阵风似地迎了上来,帮着胖象把东西放在地上。
韩三神气十足地大叫:
“我昨晚说今晚要大宴群臣,有酒有肉有馒头,说有就有,怎么样?”
饭碗儿高声回答:
“吾皇万岁金口玉言,说啥有啥。”
韩三“哈哈”笑过,大声叫道:
“那你们还不来拜谢朕,早开宴席。”
众伙伴嘻笑着,照例排了两排文武队伍,跪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这句话朕最爱听,一万年都听不够。再连喊三声,开宴。”
那帮小伙伴只为了吃的,比赛谁嗓门响亮似的连喊了三声,便爬起身来“呼啦啦”把胖象围了起来。
大哨子叫道:
“按老规矩,轮流分食。”
张好帮腔:
“老规矩,老规矩。饭碗儿,大老鹰,咱们三个给人分馒头。”
众伙伴闻听要分馒头,霎时都规规矩矩,井然有序。
这边打麦场上一伙孩童欢欢乐乐,阴暗影里赵不矮先被吓出一身冷汗,心生坏水之后又窃喜不己。
他反复默念记牢了几个孩子的名字,慢慢倒退着离开了打麦场。
赵不矮到了自认为安全地方后,尥蹶子就往家跑。
他一到家中,气喘吁吁地就对他老婆霍琴说:
“夫人,夫人,咱们要发大财了。乖乖的,了不得啦。”
霍琴看赵不矮大惊小怪的,不屑地说:
“你累得跟老驴拉磨大喘气似的,没头没脑的想说啥呢?”
赵不矮很兴奋地:
“夫人,咱们明天去官府,去告有人称帝要造反,官老爷不得大、大赏咱一笔金银财宝吗?”
霍琴闻听有人要造反,瞪大一双丹风眼:
“有人造反称皇帝?天呢,这是谁吃了熊心豹胆作妖风?”
赵不矮看老婆重视了,也更来劲了:
“韩三,是韩三丑儿。韩老蔫的三儿子。”
“谁?”
“韩三丑。”
霍琴听清楚是韩三丑造反称帝,一下子放松了:
“去你奶奶个腿,那一个穿露裆裤、玩尿泥的小屁孩,造什么反?”
赵不矮看他老婆不相信,又有些着急了:
“哎呀,夫人,我都亲眼看见了,他在打麦场上,老大一帮孩子,都高呼他万岁万岁万万岁呢!还都给他磕头呢!”
霍琴不在意地问:
“都有谁家的孩子?”
赵不矮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我拣几个最重要的记住了,有胖象,大哨子,大老鹰,饭碗儿,张好……”
霍琴打断了赵不矮的话:
“咦!这几个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可比韩三丑儿都大着一圈呢!三丑儿凭什么让,他们给他磕头、做他们的王?”
赵不矮一想到,那都是韩三敲诈他猪食的功劳,就有点不服气;
“哼哼哼!还不是他从我手中,讹走两桶咱家的猪食,让那群小孩子们吃。”
霍琴这一下反应又大了:
“什么?韩三讹咱家的猪食,分给小孩子们吃。这是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咋回事?”
赵不矮一跺脚:
“咦——夫人,别提了,提起这事恼死我。”
霍琴可不高兴赵不矮有事瞒着她:
“不行,你的事,我非知道不可。你说实话,你有什么短处,让一个小孩捏死在手里了?”
赵不矮老实交待:
“唉——夫人,是这事,那天皇帝巡游天下,路经咱强家集,不是?”
霍琴记得有这一回事:
“是啊!皇帝到咱们这几,开天劈地头一回。结果是祸不是福,有人因为偷看龙轿凤辇一眼,当场就被杀了。你那天又咋了?”
赵不矮诅丧地:
“那天我因为跪地腿发麻了,膝盖又硌在一块瓦片上,烦了,所以等皇帝队伍过去了,我吐唾沫、呸了一声。结果,让韩三看见了。”
霍琴气恼起来:
“哎呀,你这个老糊涂,老混蛋,怎么可以做这该死的事?”
赵不矮担心老婆惩罚他,便怕怕地:
“夫人,我也后悔呢!结果,韩三那天晚上就来找我,说要把我的事去告官领赏。我吓坏了,就央求他饶命,让他提条件。”
霍琴戳了赵不矮额头一指头:
“你这个蠢货!你别承认你有那回事啊?他一个小孩家,手里能有啥证据,证明你当时做那样的事了?”
赵不矮为自己辩解:
“当……当时我不吓坏了吗?结果,你说他提出的啥条件?只要一盆酒一盆肉,还不能让別人知道,还得晚上送到龙王庙里去。一盆酒一盆肉对咱家来说,是个事吗?不是,就是猪食而己。”
霍琴开始想办法:
“看他这样,他也怕家里人知道。”
赵不矮连连点头:
“夫人说得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就弄弄猪食对付他得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用咱家的猪食,做出了称皇帝的绝事。这一回,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霍琴秀眉微皱:
“你想咋样?”
赵不矮发狠:
“到官府告发,一出气,二领赏啊!”
霍琴却气道:
“我看你是领大板,夯货。你去告发一个还嘬奶、尿炕的小孩造反做皇帝,啥样的驴脑袋官儿能相信你?”
赵不矮阴狠地:
“嘿嘿,如果官老爷不认为小孩,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可以告他,是他爹娘教唆的啊!这也足够老韩家喝一壶的。”
霍琴又骂:
“你咋这么多坏水啊!你想过没有,心存造反是多大的罪?假如韩老蔫死不承认倒还罢了,假如他挨不过板子,屈打成招认了罪名,咱这屁股大的一片地方,都沾亲带故的,哪一家能干净躲得过?而且,还是你长期为他提供的东西。”
赵不矮一听老婆说的有道理,后怕地摸了摸脖子:
“呀——夫人说得对。难道我就一首让三丑儿,捏着我的短白生气?一想起一地孩子跪着他,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就憋闷地喘不了气。”
霍琴好像有了主意:
“他想得美。骑在咱头上拉屎,他叔你能忍,他奶奶我还不能忍呢!”
赵不矮忙问:
“夫人,你有何妙计,替我解了三丑儿在我身上下的套?”
霍琴轻视地:
“哼哼哼!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能惹事不能消事。被人整得窜稀流尿,还要老娘给你擦屁股。你欲要解套,且附耳过来,听我面授机宜与你。”
赵不矮闻听他老婆能反制韩三,出他胸中恶气,遂喜滋滋靠上妇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