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员听到肖师爷说到县太爷,就面露不悦。
肖师爷心领神会地一笑,他下了马对姬员外说道:
“员外见谅,县太爷交待的事我不好意思说,但也必须得说。为人莫当差,当差不自在嘛!”
姬员外苦笑一笑道:
“肖师爷能来为敝人贱辰捧场,心中感激。即使您不明说,我也心知肚明。是不是还是那桩事情?”
肖师爷尬笑着摇摇头,说道:
“是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想干什么,那么大一把年纪了,竟然在这样事情上还那么执着?”
姬员外愤愤地说:
“胡调车就是衣冠禽兽。他明面上说是仰慕小女才华,实际上是欺老夫无子,纳娶了小女好吞吃我的家业。真是愈冠冕堂皇人物,愈龌龊下流行为。”
肖师爷叹了一口气,说道:
“员外,只要令千金一日不嫁,我看胡县令就一日贼心不死。我这次来与您祝寿,其实是受他之托,因为今日他是要陪一个重人物分不得身。他还说,改日必来登府致歉。”
姬员外突然就大声道:
“烦请肖师爷转告胡调车,就说我姬家不欢迎他。几乎和我一般年纪,要做我女婿,他也不臊?真是人不要脸,啥事都敢干。”
肖师爷笑道:
“端人碗受人管。替员外传递这样话,我也为难啊!”
姬员外就“哼哼”冷笑了两声,道:
“不让师爷为难。你就说我说了姬家人微福薄,攀不上大人高枝。”
肖师爷道:
“似这样话,我倒还可以替员外转达。只是依胡县令的性格,就怕你们家以后日子不好过。员外,有言道县官不如现管,现在人家可既是县官又在现管。只要你在无双县,他就有一万个法子让你不好过。”
姬员外气地“哼”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因为肖师爷说的太现实了。
无双县远离京都,可谓是天高皇帝远,县官在这偏僻之地大过天。
胡县令就是这里的土皇帝。土皇帝想让谁日子不好过,还真过不下去。
而这个胡县令还是新上任的,据说在京城有很硬的靠山。
姬员外想想,这样的人还真是他不可得罪的。虽然自己州府里有些关系人,但早己权失势消成了昔日黄花。
想想以后的难处,他昏花的老眼里泛现泪花。
肖师爷杷姬员外的神色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一笑后,低声道:
“姬员外,我有一个主意,可使你家免去县令纠缠。可愿听我一讲?”
姬员外闻言惊喜,上前一步扯住肖师爷的双手,说道:
“请师爷赐锦囊妙计。你解我姬家今日之难,就是我姬家的大恩人,我没齿不忘。.”
师爷就道:
“姬员外,那就是赶快给令爱找个护花使者,使她名花有主。越快越好,就趁胡县令这两天陪客不得分身的机会。这两天可以说是你家的黄金时间啊。俗话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望你三思。”
姬员外为难地道:
“时间仓促,这一天两天去哪里寻找合适的人呢?小女聪明伶俐,一般人她又看不进眼去。”
肖师爷就道:
“令爱天姿国色,一般人哪配得上她?更做不了她的护花使者。适配令爱者,非大英雄大贵人不可。”
姬员外好像受到肖师爷话语的启发,猛地“哦”了一声,高兴地说道:
“多谢师爷提醒。老朽恳请师爷在舍下屈居一晚,还望不拒。”
肖师爷道:
“员外挽留肖某于贵府一晚,不知有何用意?”
姬员外道:
“请师爷为小女保媒。”
肖师爷慌忙摆手道:
“不成不成,这个不成。”
姬员外失望地道:
“师爷一向热心助人,今日怎么就不肯帮我?师爷若能为小女保媒,定有重谢。”
肖师爷道:
“我不与令爱保媒,这和谢不谢没有关系。”
员外追问:
“那又为何故?”
肖师爷道:
“员外,我实话对你讲吧。今日我到你府上有两个任务。一呢就是为你祝寿,二呢我没好意思首讲,就是为胡县令提亲。试想,他托我提亲,却做了别人的媒人。让他知晓了,我还怎么在无双县混?”
姬员外于此通情达理,忙说道:
“师爷勿怪,是我考虑欠周。既然师爷有难处,那我就另想办法。”
师爷趁机就道:
“员外有要紧大事急办,在下无力相助,就不叨扰了。告辞。”
肖师爷言毕,即对姬员外拱手一揖,随后认镫上马。
姬员外慌忙还礼,说:
“师爷一路平安。”
“员外留步,咱们后会有期。”
姬员外待肖师爷策马去远了,心中叹道:
“肖师爷真智多星也,一言就能解我姬家之危。此事怠慢不得,须赶紧照师爷之计办了。”
这时,韩三凑了上来,向姬员外问道:
“姬员外,那人是谁?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
姬员外就道:
“他是县衙门里的肖师爷。人送雅号天玑星。老朽刚刚与友话别,怠慢了三位,还望莫怪。”
韩三笑道:
“姬员外说笑了,我等能受邀至尊府,己是荣幸。岂有敢怪员外之理?”
姬员外感动地说道:
“贵人虚怀若谷,令人敬佩。”
韩三谦虚地道:
“员外过奖,过奖。”
这时候,员外府外的三台大戏都己近尾声,观看人群陆续散离。
姬员外看见几个乡亲要经他门口走过,就对韩三说道:
“请贵人居尊移步到舍下,有事相商。”
韩三闻听姬员外又称他贵人,马上又做出气派,只道一声:
“员外,先请。”
于是,一群人就进了姬府。
韩三进人姬府,看是重院迭廊,心中赞叹:
“这老财真是富有。我若有这等家业,此生吃喝不愁。”
这家伙到现在,还是一个吃喝心眼呢!
姬员外让人安排了饭碗儿和胖象去休息,他和韩三则进入正房,分宾主坐下商议事情。
姬员外便问韩三姓名,家乡何处。
韩三回答他名叫韩应天,然后大吹大擂,说西海就是他家乡。真实是他西海为家,是个流浪汉。
姬员外又问他家有多少田产。
韩三竟然回答“天下皆吾田”。真实是天底下没有他一分田。其实给他田也白搭,他不会种田,他也不屑种田。
姬员外又问他家中有何人。真实主要就是试问他有没有老婆。
韩三竟回答说他是孤家寡人。
韩三的这些话,若放在其他人身上,都会想想他说的有多少毛病。
可姬员外不,他认为韩三所言完全符合他想像。
因为他认定韩三就是个大贵人。而且根据这个认定,他把韩三的答话做了契合他想像的印证。
姬员外是这样以言印证他想像的。
韩三说他叫韩应天,是孤家寡人,姬员人心想又有人叫他皇帝、万岁,那这贵人可就贵到天了,是应天贵人。
韩三说是西海是他家乡。姬员外就想他是皇帝,五湖西海就是他的家。
韩三说天下皆吾田。姬员外就想他是皇帝,别说天下的田地是他的,就是天上的云也是他的。
一切符合想像就合理。
问过了韩三,姬员外就提心吊胆地亲自给女儿做媒了。
他恭敬万分、万分谨慎地对韩三说:
“大贵人,老夫膝下有一小女,名叫姬凤。年方二八,甚有才貌,尚未婚配。贵人若不嫌草民家微,愿献小女于贵人伺奉左右。”
这么大的一个馅饼“啪”地糊在了韩三的头上,差一点把他糊晕。
姬员外见韩三瞪着眼看他不作声,就以为惹着了贵人。他竟慌忙离座要下跪去请罪。
韩三这时醒过神来,起身搀住员外姬德毗说道:
“员外何须如此?你刚才说些什么,请再说一遍。”
姬员外心知无忧,就把刚才献女原话复述一遍。
.韩三又听一遍,喜得心里开花开得姹紫嫣红、芬芳烂漫的。他心道:
“这老家伙一定是中邪了,把我当成真皇帝了。他要送老婆给我,还是个美丽的黄花大姑娘,我不答应都对不起我是个人。老家伙既然当我是皇帝,我何不假戏真做,先把美人儿弄到手再说以后的事。”
于是,韩三就松手了姬德毗,坐回原位。他周吴郑王地一坐,慢条斯理地说道:
“令爱才二八芳龄,她这花样纪本该自由自在,我本不忍心让她早懂人事。可不答应你吧,又辜负了你一片忠心,让你心疚负罪。这样吧,今晚就让她到我房间,陪朕聊聊天,解解闷。”
姬德毗亲耳听见韩三朕自认是皇帝了,那是十分喜出望外,拦也不住的样子一下子跪到地上去,向韩三磕头高叫:
“谢主隆恩。”
这下可好了,人家都是闺女女婿磕头行礼拜老丈人,他却是老丈人磕头拜女婿。
韩三没料到姬德毗还有这一招,心慌地双手搀起姬德毗道:
“岳丈小声点。我现在是微服私访,千万不能泄露出身份。这其中厉害你可明白。”
姬德毗连连道:
“明白,明白。”
韩三点点头,说:
“明白就好。我的身份只有你知道,千万保密不可再入第二人耳。我累了,请安排我休息。”
其实他哪是累了,实他是想起姬德毗说姬风甚有才貌,心痒难耐了,很想快一点看到二八佳人是何容貌。
韩三如此心急,一是因为他今天吃得太好太饱了;二是因为他多天没有发泄了,一听姬家有佳人,荷尔蒙暴又涨了。
姬德毗自以为终于攀上高枝了,他把韩三安排进一个独房独院后,令团丁严加保卫了,就屁颠屁颠地让她老婆夏月月做姬凤的工作去了。
姬凤的工作做的很顺利,当晚就同意去陪韩三。
是姬凤很开放吗?
不是。
她是受了骗和吓唬的。
姬凤受骗,是因为她妈夏月月完全秉持她爹的主意,告诉他韩三是个大贵人,不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神勇威武。
这样一个男人,可不是每个女孩子梦中的白马王子吗?
姬凤当时听了就心动不己。少女怀春嘛!
姬风被威胁,是她妈告诉她,糟老头胡县令胡调车死皮赖脸一心想要纳她为妾。说明天就要带人下聘礼来了。如果她今日不肯嫁给贵人,明天就会被胡调车抢走。
姬凤当然选择嫁给韩应天了,光这贵人的名字,听着就威武霸气,人一定没错。
可惜,她会千思万想,就是把想不到把她当掌上明珠的爹娘,会欺骗她。
不过,她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尽管时间仓促,也应该举行一下婚礼仪式。这首接进入人家房间,太不好意思了。
姬德毗则告诉她,贵人身份格外特殊,格外保密。她现在秘密和贵人生米做成熟饭了,以后才能补办盛世婚礼。
姬凤说那首接进人房间,也太尴尬,让她不好意思面对贵人。
她妈就自作聪明地说,蒙个红盖头就像新娘子了,还可以遮住不好意思。
于是,就这么着,到了晚上,姬德毗夫妇就把亲生女儿送进了韩三的房间。
姬德毗的老婆之所以亲自参与行动,是因为她也想一睹金龟婿的风采。
可是,当他们领着女儿来到韩三的门前,敲过三次门,韩三才在里边发出声来:
“何人惊扰?与我速退。”
姬德毗就小心翼翼地说:
“贵人,我与拙荆领小女前来觐见。”
韩三高兴地差一点跳起来,同时心中又害怕。他心道:
“这丈母娘也来了。不妙,她这是相女婿来了。不能让她见着我。她一见着我,一准坏事。”
于是,他摆出皇帝的威势,就连门也不开裝作不悦道:
“我正在书写机密书信,暂在门外等候。一切无关人员,统统退去。”
姬德毗一听韩三说“无关人员”,心道:
“门外就我们三个人,今晚是二妞儿,有关人员也就只有她了。贵人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必须得照办。”
于是,他就向韩三说:
“小女在外听候使唤,老朽夫妇告退。”
韩三想回应姬德毗一声,一想此时此情应是无声胜有声更好,更能显示他的尊贵与神秘。
于是,他把刚要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果然,他这一招让心怀不满的夏月月忍气吞声了。她还想:
“贵人就是贵人,气势就.是不一般。连丈母娘想看他一眼都不给机会。”
姬德毗心里认定了韩三就是皇帝,更不敢有别的想法了,对姬凤悄悄嘱咐了一声“妞,耐心点,过了今夜,你富贵无量”,然后就扯了夏月月轻轻地走了。
斜月明光中,姬凤头顶红盖头孤零零站在门外等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