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呼噜声跟打雷似的。
震得破床板咯吱响。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
像在数上面的纹路。
胳膊上的倒计时亮得刺眼。
99890:05:33。
系统突然说话了。
吓我一哆嗦。
“检测到宿主情绪稳定。
是否查看完整规则？”
我心里“嗯”了一声。
眼前突然弹出片蓝光。
像电影院的幕布。
一行行字往上滚。
“时间典当系统规则1.0：
1小时寿命=1万元现金。
借款无上限。
逾期未还。
强制抹杀。”
我咽了口唾沫。
这规矩够狠。
跟借高利贷似的。
还不如高利贷。
高利贷顶多要钱。
这要命。
“规则补充：
消费产生正向社会价值。
可减免寿命债务。
纯享乐消费。
加倍扣除寿命。”
正向社会价值？
啥意思？
给乞丐扔块钱算不算？
还是得像救那个老头似的？
“举例：
捐赠100万用于贫困医疗。
判定社会价值A级。
减免500小时寿命。
购买100万奢侈品自用。
判定社会价值负C级。
扣除2000小时寿命。”
蓝光突然消失了。
跟从没出现过一样。
老王翻了个身。
嘴里嘟囔着什么。
听不清。
我摸了摸胳膊上的纹路。
像刻在肉里的数字。
10亿。
10万小时。
差不多11年。
我妈走的时候56。
按这算法。
我还不如她活的长。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
是银行短信。
凌晨三点。
谁会发信息？
点开一看。
余额后面的零晃得人眼晕。
1000000000.00。
十个零。
比我这辈子见过的钱加起来还多。
手指在屏幕上划。
想转点钱给ICU的老头。
又不知道账号。
想给张护士发个红包。
又觉得俗。
系统又说话了。
“建议宿主优先解决生存危机。
赵世雄的报复会升级。”
我坐起来。
后背的伤口彻底不疼了。
系统修复挺管用。
就是这100小时扣得心疼。
等于白送了100万。
老王被我弄醒了。
揉着眼睛坐起来。
“咋了？
天亮了？”
“没。”
我把手机给他看。
“你看这数。
够不够砸死赵世雄？”
老王眯着眼瞅了半天。
突然蹦起来。
床板差点被他踩塌。
“你……你真有这么多钱？
不是假的吧？”
他抢过手机。
手指头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我的乖乖。
十个亿！
能买多少包子啊！”
“买包子没用。”
我把手机拿回来。
“得买能让赵世雄疼的东西。”
我想起周志国说的。
绿洲环保有项垃圾再生技术。
能把塑料瓶变成环保材料。
比赵世雄工厂产的原生料便宜三成。
“明天去银行。”
我说。
“取一千万现金。
给工人们发奖金。
再买台新设备。
让他们开工。”
老王使劲点头。
脑袋跟拨浪鼓似的。
“行！
我认识银行的人。
让他们提前准备。
不过……”
他挠挠头。
“取这么多现金。
要不要跟警察说一声？
万一被抢了咋办？”
“抢了更好。”
我笑了笑。
“正好让警察查查是谁干的。
我猜。
肯定是赵世雄的人。”
天刚亮。
我就踹醒老王。
让他去银行。
自己骑着电动车去医院。
ICU门口。
张护士正给老头擦身子。
老头还没醒。
但眼睛闭得没那么紧了。
“他儿子联系上了。”
张护士小声说。
“在国外打工。
买了后天的机票。
谢谢你啊。
不然这医药费……”
“钱不是问题。”
我说。
“用最好的药。
只要能救活。”
张护士点点头。
突然压低声音。
“昨天警察来了。
没抓着人。
赵世雄的侄子来看过现场。
说要‘彻查’。
我看悬。”
“我知道。”
我看着病床上的老头。
脸上的皱纹比我妈还深。
“查不查的。
我心里有数。”
从医院出来。
首接去了曙光科技。
院子里比昨天干净多了。
工人们在收拾碎盘子。
看见我来。
都停下手里的活。
眼睛里带着光。
周志国跑过来。
手里拿着张图纸。
“小厉。
你看这个。
我们改了下设备参数。
再生料的强度能提高两成。
就是缺台检测仪。
得五十万。”
“买。”
我说。
“不光买检测仪。
再买十台注塑机。
让老王联系厂家。
今天就得送到。”
周志国愣住了。
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
“十台？
那得五百万！
我们现在用不了这么多啊。”
“以后能用。”
我指着远处的赵家的企业大楼。
“赵世雄不是想掐死我们吗？
我们就往大了干。
干到他睡不着觉。”
工人们欢呼起来。
比昨天吃肉的时候还热闹。
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工人举着个扳手喊。
“厉总！
你说咋干就咋干！
我们跟你拼了！”
“别叫厉总。”
我说。
“叫我时宴就行。
咱们是兄弟。”
正说着。
老王回来了。
身后跟着辆面包车。
下来两个银行的人。
扛着个铁皮箱子。
放在院子中间。
打开一看。
全是现金。
红的绿的堆成小山。
“一千万。”
老王抹着汗说。
“银行的人说。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现金。”
工人们围过来看。
有人伸手想摸。
又缩回去了。
像怕烫着。
周志国的手在抖。
嘴唇哆嗦着。
说不出话。
“每人先发一万。”
我说。
“算奖金。
剩下的买设备。
不够再取。”
没人动。
都看着我。
眼睛里有水光。
那个被打的工人拄着拐杖过来。
扑通一声跪下了。
“厉总……不。
时宴。
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起来。”
我把他扶起来。
“钱是给你们干活的。
不是让你们磕头的。
好好干。
以后有更多钱。”
正发着钱。
系统突然提示。
“检测到正向社会价值：稳定就业。
激发劳动积极性。
减免寿命500小时。”
我低头看胳膊。
99888:12:55。
真多了500小时。
心里有点热。
这钱花得值。
比昨天被打划算多了。
发完钱。
工人们干劲更足了。
有的去清理车间。
有的去卸刚到的设备。
周志国拿着图纸。
跟技术员们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
看着他们忙碌。
心里挺踏实。
以前送外卖的时候。
总觉得日子没盼头。
现在不一样了。
有奔头。
老王凑过来。
递我根烟。
“我刚才去买设备。
厂家说。
赵世雄的人昨天跟他们打过招呼。
不让卖设备给我们。”
“他们咋说？”
我问。
“我说加钱。”
老王笑了。
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
“加了两成。
他们说今天就送货。
还说以后优先给我们供货。”
“钱能解决的事。
都不是事。”
我说。
但心里清楚。
有些事。
钱解决不了。
比如赵世雄手里的怀表。
比如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接起来。
是赵世雄的声音。
比昨天阴狠多了。
“厉时宴。
你真以为有几个钱就能翻天？”
他冷笑一声。
“我告诉你。
你的设备到不了厂门口。
你的工人也不敢来上班。
识相的。
把公司还回来。
我让你滚出临港市。”
“我不滚。”
我说。
“我还要在你对面开个分公司。
天天看着你。”
“你找死！”
他吼了一声。
电话挂了。
我捏着手机。
指节发白。
老王看着我。
眼神有点怕。
“要不。
咱们先避避风头？”
“避啥？”
我站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越狠。
我越要干。
你去联系几个保安。
最好是退伍军人。
多给点钱。
让他们过来守着。”
“好。”
老王点点头。
刚要走。
又停下。
“时宴。
你说这系统靠谱不？
别到时候钱花了。
命没了。”
我摸了摸胳膊上的倒计时。
99887:59:30。
还在走。
但我不怕了。
“靠谱不靠谱。
都得试。”
我说。
“总不能像以前那样。
让人欺负死。”
太阳升到头顶了。
晒得人暖洋洋的。
院子里的机器开始响了。
嗡嗡的。
像在唱歌。
我看着那栋赵家的企业的大楼。
心里说。
赵世雄。
你等着。
我不光要你的钱。
还要你的命。
用你欠我的。
一点一点换。
胳膊上的数字还在跳。
但我觉得。
每跳一下。
就离胜利近了一步。
这1小时1万元的买卖。
我做了。
不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