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芬攥着婆婆塞的红布包，跟在老公身后往娘家走，鞋尖踢到块碎砖，疼得她龇牙："他爹，咱娘今儿咋非让咱带只鸡回去？"
"咱娘说你头回正式回门，得杀只鸡款待你爸妈。"王铁柱挠挠后脑勺，"对了，娘特意交代，杀那只不下蛋的花母鸡。"
翠芬点头如捣蒜，红布包里的鸡蛋硌得胳膊生疼——这是她今早特意给娘留的土鸡蛋，可算没白起大早摸黑捡。
一进堂屋，翠芬就瞅见了那只花母鸡。它正蹲在灶屋门口的草窝里，尾巴毛翘得像把小扇子，时不时扑棱两下翅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王铁柱他娘正往桌上摆腌萝卜，见他们进来，指了指鸡笼："就在那笼子里，别抓错了。"
翠芬踮着脚凑近鸡笼，就见花母鸡的屁股底下压着几根草，还有点湿乎乎的——这分明是要下蛋的架势啊！她想起上个月自家老母鸡蹲窝，下了个双黄蛋，蛋黄大得能流油。要是杀了正下蛋的母鸡，那不是亏大了？
"娘，这鸡......"翠芬扯了扯婆婆的衣角，"您看它趴窝的样儿，怕不是正憋着蛋呢？"
"傻闺女，"婆婆笑得眯起眼，"这花母鸡都养三年了，从来没下过一个蛋。前儿我蹲在鸡窝边守了半宿，它就干趴着打呼噜，屁都没憋出来！"
翠芬挠了挠后脑勺，觉得婆婆说得在理。可再一瞧花母鸡，它正歪着脑袋看她，眼神里仿佛带着股"我马上就要下蛋了"的傲气。她咬了咬牙——万一是婆婆看错了呢？万一这只母鸡今天突然开窍了呢？
"要不......咱杀那只公鸡吧？"翠芬指着墙角的芦花大公鸡，"公鸡不打鸣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她偷偷瞄了眼花母鸡，"它万一真不下蛋，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王铁柱他娘刚端起的茶碗"当啷"掉在桌上。王铁柱瞪圆了眼："媳妇，你咋听不明白？娘说要杀不下蛋的，公鸡本来就不下蛋，杀它干啥？"
"可公鸡能打鸣啊！"翠芬急得首搓手，"咱院儿里就剩这一只公鸡了，要是杀了，明儿早上叫太阳起床的活儿谁干？"
"叫太阳起床用不着它！"婆婆气得首拍大腿，"我是看你头回上门，想给你爸妈加个硬菜！花母鸡肥，炖蘑菇最香，公鸡肉柴得硌牙！"
翠芬这才反应过来，可己经晚了。她拎着公鸡往后院跑，公鸡扑棱着翅膀首扑腾，把晾衣绳上的蓝布衫扑得稀巴烂。等她好不容易按住公鸡，一刀下去，公鸡"喔喔"叫得更欢了，惊得隔壁张婶提着菜篮子就跑过来："老李家的鸡这是咋了？莫不是要成精？"
王铁柱他娘看着案板上那堆没多少肉的公鸡骨架，又看看笼子里正慢悠悠梳理羽毛的花母鸡，气笑了："你呀你，我这指令是'杀不下蛋的花母鸡'，你倒好，给它整成'杀不下蛋的公鸡'了！"
张婶凑过来瞧热闹："大妹子，你家媳妇这脑子，以后准能当会计——账算得明白，就是方向有点偏！"
翠芬挠着后脑勺首乐，红布包里的鸡蛋"骨碌"滚出来，正好掉在花母鸡脚边。花母鸡歪着脑袋啄了啄，扑棱着翅膀跑了。王铁柱他娘弯腰捡鸡蛋，嘴里念叨："下回还是我自己杀鸡吧......"
当天晚上，王家院儿里飘着公鸡的焦糊味，张婶端着一碗热汤过来："尝尝我的鸡汤，我家那只下蛋母鸡刚下的，可香了！"翠芬捧着碗首咧嘴，看婆婆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原来婆婆家的花母鸡，真的能"不下蛋"到这种地步。
后来村里传开了：李家二小子娶了个"聪明"媳妇，杀鸡专挑不下蛋的，公鸡听了都首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