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啊，来咱们部门是块好料子！"王总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茶水溅出两滴在"年度目标责任书"上，"今年咱们组要冲部门前三，你作为新来的，得尽快适应节奏。"
我盯着他领带夹上晃荡的金元宝，摸了摸手腕上被前同事吐槽像"念珠"的檀木手串——这是今早出门前我妈非塞的，说"职场要稳，心要静"。见王总目光扫过来，我赶紧把串珠往袖口里藏了藏，露出八颗牙标准微笑："明白明白，您说目标，我就说说我的目标。"
王总眼睛亮了，身体前倾："你说！"
"我的目标啊......"我望着窗外的梧桐树，一片叶子正打着旋儿往下掉，"就是没有目标。"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打印机吐纸的"唰啦"声。坐在角落的陈姐捏着马克笔的手顿住，笔帽"啪"地砸在笔记本上——她上周刚因为漏填周报被王总骂得掉了半管眼线。
王总的喉结动了动："没......目标？"
"对，没目标。"我越说越放松，"您看，古人讲'得之我幸，失之我命'，KPI这事儿吧，就像薛定谔的猫——在观测之前，它既是完成了又是没完成。咱们与其盯着数字焦虑，不如顺其自然。"
王总的保温杯盖"咔嗒"一声拧开，又"咔嗒"一声拧紧，循环三次后终于开口："小张啊，咱们这是广告公司，不是寺庙。你看看隔壁组的小李，上周为了追热点熬了三个大夜，爆文阅读量破百万......"
"那多累啊。"我打断他，"我表舅公说，人活一世，要学会和世界和解。就像咱们楼下的流浪猫，它从不管今天有没有鱼吃，躺平晒暖就是修行。"我指了指窗外，正好有只橘猫翘着尾巴路过，"您瞧，那猫多像我——"
"像你什么？"王总的声音有点抖。
"像我一样佛系！"我拍着桌子站起来，檀木手串"当啷"掉在地上，"再说了，我这叫'战略模糊'！您记不记得《道德经》里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等我哪天不争了，说不定能把甲方爸爸都争取过来！"
陈姐终于憋不住，"噗"地笑出声。王总的耳尖红得能煎鸡蛋，他弯腰捡起我的手串，突然盯着珠子上的刻字愣住："这......'莫向外求'？"
"对啊！"我弯腰捡串珠，顺便把不知何时滚到桌角的保温杯往王总那边推了推，"您看这杯子，它装的是茶还是水，取决于您想喝什么。我呢，就想当个杯子——您倒什么我就装什么，您不倒我就空着，多自在。"
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HR小周探进头："王总，新员工培训手册放您桌上了......哦对，小张的入职资料里夹了张纸条。"
王总抽过纸条，我瞥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如果领导问目标就说佛系"——是我今早怕紧张忘词，让室友帮忙写的。王总展开纸条的手开始抖，抖得纸页哗啦响："小张，你这纸条......"
"那是我室友写的！"我抢着解释，"他说现在年轻人求职都得有点个人特色，不然HR记不住......"
"够了！"王总突然把纸条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来，"明天开始，你跟陈姐一组做美妆项目。陈姐，你带带他，别让他'顺其自然'到连方案都写不出来！"
陈姐冲我挤眼睛，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上周刚跟我说，王总最烦"没目标"的员工，结果我这"没目标"反而撞大运了？
下班时，陈姐收拾东西，我蹲在地上摸那只橘猫。它正趴在我的帆布包上，爪子扒拉着我包里的《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你说，我是不是该给王总带罐鱼？"我摸着猫脑袋，"毕竟咱这'佛系'，到底还是得让领导觉得......"
"觉得你靠谱。"陈姐把工牌挂在包上，"刚才王总在走廊跟我夸你呢，说你'心态好，有想法'。"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你那套'KPI是薛定谔的猫'，我记下来发朋友圈了，点赞都破百了。"
我抬头看天，晚霞把梧桐叶染成金红色。风掠过发梢，腕间的檀木手串轻轻撞着手背——嗯，看来这"佛系"，好像还真有点门道？
（第二天晨会上，王总举着小张的方案说："这次美妆项目，小张提出'让口红自己讲故事'的创意......"台下陈姐冲我比了个"牛"的手势，我摸着兜里的猫饼干——昨晚趁没人，给楼下流浪猫喂了点。毕竟，佛系青年也得积点德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