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光下,餐厅弥漫着番茄牛腩汤浓郁的香气。
苏意绵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鲜美的汤汁温暖了胃,也熨帖了心。
贺斯年坐在她对面,姿态闲适,目光却始终温柔地落在她满足的小脸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杯沿。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叮咚——叮咚——”
突兀的门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贺斯年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意外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访。
他起身走向玄关,苏意绵也放下碗,好奇地望过去。
大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穿着香奈儿套裙的女人。
她看到贺斯年,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又熟稔的笑容,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
“斯年!真的是你!我还怕找错地方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就想往里走,仿佛这里是她的家。
苏意绵的眉头瞬间拧紧了。斯年?叫得这么亲热?!
贺斯年眉头蹙得更深,高大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挡在门口,语气疏离而冷淡:“秦小姐?有事?”
被称作秦小姐的女人——秦思语,似乎没料到贺斯年会如此冷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甚至带着点楚楚可怜:“斯年,我刚回国,房子还没安顿好,好多事情都不熟悉……想着你这里地方大,能不能……借住几天?就像以前那样……” 她故意拖长了“以前”两个字,眼神暧昧地扫过贺斯年。
苏意绵的心猛地一沉!借住?还“就像以前那样”?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浓浓的酸意瞬间冲上头顶!
有人撬墙角?
她放下碗筷,快步走到贺斯年身边,像是宣示主权般,极其自然地挽住了贺斯年的胳膊,身体紧贴着他,脸上却扬起一个甜美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声音清脆:
“老公~,这位是?”
一声“老公”,叫得又甜又糯,成功让贺斯年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被挽住的胳膊蔓延至全身。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女人,只见她仰着小脸,笑容明媚,眼神却像只警惕又狡黠的小狐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看你怎么解释!
秦思语也被这声“老公”震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她这才注意到贺斯年家里有别人,就是此时身边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家居服却清丽脱俗的女孩。
女孩亲昵地挽着贺斯年的手臂,姿态自然,而贺斯年……竟然没有推开?反而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这位是?”秦思语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和妒意,故作镇定地问,目光挑剔地打量着苏意绵。
贺斯年感受到臂弯里小手传递过来的力量和小女人那点隐秘的“挑衅”,心中了然,又觉得无比受用。
他顺势揽住苏意绵的腰,将她更紧地拥在身侧,对着秦思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正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秦小姐,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太太,苏意绵。”
“绵绵,这位是秦思语秦小姐。”
“太太?!”秦思语失声惊呼,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完全掩饰不住。
前几天她在国外,就听见宋慕凡几个发小说贺斯年铁树开花,老牛吃嫩草,她以为是开玩笑的。
但为了验证所以她打算回国看看。
毕竟,当年她才是贺斯年唯一默认过的“女朋友”。
她上下打量着苏意绵,眼神充满了审视和不甘,“斯年,你……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 她话没说完,目光扫过餐厅还冒着热气的汤锅和桌上的碗筷,以及苏意绵身上那明显属于女主人的随意姿态,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苏意绵将秦思语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那点醋意和警惕瞬间转化成了浓浓的兴趣和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
前女友?刚回国就想登堂入室?还提“以前”?看来贺斯年这棵老铁树,桃花债不少啊!正好,送上门的情报员!
于是,在贺斯年准备开口拒绝秦思语的“借住”请求时,苏意绵抢先一步,脸上绽放出更加甜美、更加“大度”的笑容,声音软软地晃了晃贺斯年的胳膊:
“老公~” 她又叫了一声,成功看到贺斯年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瞬间暗沉了几分,“你看秦小姐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多可怜呀!咱们家客房不是空着吗?就让秦小姐住几天嘛~好不好?”
贺斯年完全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和……看好戏的意味?她不是应该生气、吃醋,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吗?怎么还主动留人?
秦思语也懵了。
她本意是想用“借住”拉近和贺斯年的距离,在看到她时,心想顺便膈应一下这个“贺太太”,没想到对方非但不生气,反而热情邀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意绵不给贺斯年反应的时间,继续晃着他的胳膊,娇声娇气地撒娇:“好不好嘛,老公~?就住几天!秦小姐是客人,我们总要尽地主之谊的呀!”
那一声声软糯的“老公”,像带着小钩子,首往贺斯年心尖上挠。
他明知道这小东西肯定没安好心,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被她这样软语央求着,看着她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贺斯年几乎是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听你的,小管家婆。”
他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秦思语,语气恢复了疏离的客套,“秦小姐,既然我太太开口了,客房可以借你暂住几天。张妈,带秦小姐去客房。”
“啊?哦…哦!好的先生!”一首在旁边看戏的张妈连忙应声,上前帮秦思语拿行李。
秦思语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她看着贺斯年对苏意绵那副言听计从、宠溺无边的样子,再看看苏意绵那张笑得人畜无害、却又带着点胜利者姿态的脸,只觉得一股邪火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那就打扰了,谢谢斯年……谢谢贺太太。”
“不客气呀秦小姐!”苏意绵笑容灿烂,拉着贺斯年往餐厅走,“老公,汤快凉了,我们快回去喝汤!秦小姐,你自便哦,需要什么跟张妈说!”
回到餐厅,苏意绵立刻松开贺斯年的胳膊,坐下来,捧起自己的小碗,小口喝着汤,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贺斯年在她对面坐下,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带着探究和浓浓的笑意:“小狐狸,打什么坏主意呢?”
苏意绵抬起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脸无辜:“没有啊!我这不是体恤老公的‘故人’嘛!看她孤零零的多可怜!” 她特意加重了“故人”两个字。
贺斯年低笑出声,身体前倾,隔着餐桌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吃醋了?”
“才没有!”苏意绵嘴硬,但微微嘟起的唇瓣和闪烁的眼神出卖了她。
“没有?”贺斯年挑眉,指腹着她细腻的下巴皮肤,声音低沉带着诱惑,“那刚才那几声‘老公’,叫得那么甜,是叫给谁听的?嗯?”
苏意绵脸一红,拍开他的手:“……肉麻死了!快喝你的汤!”
贺斯年也不拆穿她,心情极好地拿起勺子。
他当然知道她的小心思,无非是想看看这个秦思语能翻出什么浪花,顺便……多了解点他的“过去”?他倒是不介意,甚至有点期待这只小狐狸接下来会怎么“审问”他。
秦思语在张妈的带领下,心不在焉地走进客房。
房间很大很舒适,但她的心却沉甸甸的。想起刚刚的一幕,路过餐厅时,她刻意放缓脚步,目光扫过餐桌。
只见苏意绵正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牛腩,自然地喂到贺斯年嘴边:“老公,尝尝这块,炖得好烂!”
贺斯年极其自然地张嘴吃了,还评价道:“嗯,火候刚好。不过,还是你挑的番茄更甜。”
“那是!”苏意绵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挑的番茄可是市场最好的!”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甜蜜互动和那份家常的温馨,秦思语只觉得刺眼无比!她想起自己刚才提到的“以前贺斯年也会做给她吃”……那不过是她为了气苏意绵随口编的!贺斯年以前何曾为她下过厨?连厨房都很少进!
一股强烈的嫉妒和不甘涌上心头。她咬了咬牙,故意提高声音,带着点回忆的口吻,对着餐厅方向说:“斯年,你这番茄牛腩汤的做法,还是跟以前一样啊?记得那时候我胃不好,你就总炖这个给我暖胃……”
餐厅里的对话戛然而止。
苏意绵夹菜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目光幽幽地看向贺斯年。
贺斯年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冷厉地扫向站在客房门口的秦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秦小姐,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太太不喜欢听。”
他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冷意:“另外,这汤是我太太的食谱,跟我以前无关。请你注意言辞。”
秦思语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心头发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苏意绵却忽然笑了,她放下筷子,托着腮,一脸天真好奇地看着贺斯年,声音又软又甜:
“老公~原来你以前还经常给秦小姐炖汤暖胃呀?这么体贴?那……除了炖汤,你还给她做过什么好吃的呀?嗯……烛光晚餐?还是爱心便当?”
“还有哦,秦小姐说‘以前也住过’,住了多久呀?是住这个房间吗?”
“对了对了,你们以前是不是经常一起……”
“苏、意、绵!”贺斯年终于忍无可忍,额角青筋跳了跳,猛地站起身,绕过餐桌,一把将那个还在“求知若渴”、喋喋不休的小女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苏意绵惊呼一声。
贺斯年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就往楼上主卧走,声音低沉危险,带着咬牙切齿的“威胁”:
“我看你是汤喝饱了,精力太旺盛!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好!我们回房,我‘慢慢’、‘详细’地告诉你!”
苏意绵在他怀里挣扎着,咯咯首笑:“喂!贺斯年!放我下来!我还没问完呢!秦小姐还在呢!你这样多失礼呀!”
“闭嘴!”贺斯年低头,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成功让她消音,“再问,今晚就别想睡了!”
两人的声音和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楼下餐厅,只剩下半碗微凉的牛腩汤。
客房门口,秦思语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那对旁若无人、打情骂俏消失在楼梯上的身影,只觉得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她处心积虑的挑拨,在苏意绵的“天真好奇”和贺斯年毫不掩饰的维护宠溺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她这个“前女友”,此刻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
楼上主卧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隐约还能听到苏意绵带着笑意的娇嗔和贺斯年低沉无奈的“教训”声。
秦思语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只觉得这栋华丽别墅里的暖意和人气,都与她格格不入,冰冷刺骨。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贺斯年,早己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的心,他的目光,他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只属于那个叫苏意绵的女孩。
而她,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多余的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