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上一世】
消毒水的气味像针一样扎进顾北的鼻腔,他盯着病床上缠着绷带的少女,指节在西装裤侧慢慢攥紧。
周敏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像只折断翅膀的蝶,可顾北眼前却叠映出另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 北冥晨倒在辩论社门口时,嘴角还凝着未说完的话。
记忆的齿轮猛地倒转,上一世那个被秋老虎炙烤的午后,瞬间在他脑海里清晰得如同昨日。
上一世的秋老虎格外毒辣,蝉鸣把梧桐叶都烤出了焦边。
北冥晨抱着一摞法律文献从图书馆出来,阳光在她发梢镀上金箔,却在转角处撞见了不堪的一幕。
三个男生把周敏按在墙角,校服领口被扯得变形,少年脸上混合着恐惧与屈辱的泪水。
顾北当时就跟在不远处,他看见北冥晨把书本往地上一摔的声音,那声响至今在他记忆里回荡,像惊雷劈开了午后的粘稠空气。
“校园暴力可以构成寻衅滋事罪,” 她拨开人群时马尾扫过顾北的手背,带着大小姐特有的清冷却又不容置疑的气场,“需要我帮你们报警吗?”
男生们被她眼中的锐利震慑,骂骂咧咧地松开手跑了。
顾北看着北冥晨蹲下身,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周敏肩上,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在辩论场上言辞犀利的女孩。
“没事了,” 她的声音放得很软,“他们以后不敢了。” 周敏低着头,肩膀还在发抖,只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 “谢谢”。
顾北那时只觉得大小姐又在多管闲事,却没料到这一管,竟管出了后来的万丈深渊。
后来在茶水间,顾北忍不住问她:“小姐,那种一看就惹事的人,何必插手?”
北冥晨正往马克杯里倒咖啡,蒸汽氤氲了她镜片后的眼睛,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顾北,你当律师是为了计算利弊,还是为了守住什么?”
她指尖敲了敲桌沿,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敏说他父亲重病,那些人逼他偷社团经费。” 顾北那时只当是少女心软,被几句可怜话打动,却没深思那番话里的破绽。
他还记得北冥晨发现阴阳账本那晚,深夜给他发信息,只有照片和三个字:“阴阳账”。
照片里的账本夹着半张发票,抬头是 “鸿运典当行”。她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顾北劝她别管,那不是学生该碰的浑水,可她却说:“顾北,有些事,看见了就不能当没看见。”
那时的他只觉得她固执,现在想来,那固执里藏着的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正义,却也成了引她走向死亡的路标。
辩论社失火那晚的瓢泼大雨,至今让顾北心有余悸。
他冲到现场时,只看见烧剩的账本残页在雨水中浸泡。北冥晨的手机在灰烬里发出刺啦声响,屏幕上最后停留的聊天记录是周敏发来的:“社长,我知道账本藏在哪,来见我。”
那时的他,看着周敏在葬礼上哭到晕厥,只以为是愧疚,是被连累的恐惧,甚至还曾安慰过这个 “可怜” 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