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的头重重砸在黑色石块上,发出一声闷响,眉骨上的旧伤又裂开了。鲜血涌出,但周凡己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的意识沉入一片黑暗,然后,梦境开始了。
周凡站在一片陌生的荒野上。血红色的天空低垂,仿佛伸手可及。远处,高耸的火山群喷吐着黑色烟柱,岩浆像血管一样在大地上蜿蜒。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部。“这是哪...”他想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突然,地面开始震动。周凡踉跄着站稳,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那东西的形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像是无数几何体的错乱组合,光是注视就让他头痛欲裂。黑影向他移动,大地在它脚下开裂。周凡想跑,双腿却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断肋骨。就在黑影即将触及他的瞬间,周凡尖叫着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趴在仓库的桌子上,额头传来迟钝的剧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是血。那块黑石就在面前,体积缩小了3/4,上面沾着他的血迹。“我昏过去了?”周凡喘息着,感觉喉咙干得冒火,仿佛刚在沙漠里跋涉了几天。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冰冷地指向凌晨三点。更可怕的是,当他试图撑起身体时,发现右手不对劲。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指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紫色,像是被某种深色的、活性的染料从内部浸透。
周凡跌跌撞撞地冲向挂在墙上的镜子。镜中的自己双眼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边缘竟泛着一圈诡异的暗红色光晕,如同梦境中那血色天空的微缩倒影。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他颤抖着摸向后颈——那里的皮肤下,一个硬币大小的硬块突兀地存在着,冰凉坚硬,触感与那块消失的黑石如出一辙。“它...钻进了我的身体?”这个念头让他胃部一阵剧烈的绞痛,几乎要呕吐出来。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周凡猛地转身,近乎粗暴地锁上了仓库门,仿佛要将什么可怕的东西隔绝在外。他再次冲回桌边,双手颤抖地捧起那块黑石。令他毛骨悚然的是,石头表面那些曾让他着迷、甚至仿佛活过来的繁复纹路完全消失了!现在它看起来就像一块最普通、最廉价的石灰石,灰扑扑的,毫无生气,而且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似乎随时会彻底碎裂成齑粉。“这不可能...”周凡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冰冷的石面,试图找回一丝熟悉感,但只有粗糙的颗粒感回应他。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些纹路是如何在灯光下流淌、变幻,如同拥有自己的生命。
半小时后,在冷水反复冲刷脸庞带来的短暂清醒中,周凡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恐惧。他将这块变得苍白、失去所有神秘感的石块碎片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生锈的铁盒里,用几层破布包裹好,然后藏在了仓库货架最底层、布满灰尘的角落。做完这一切,他像被抽干了力气,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仓库角落那张简陋的行军床上。躺下时,头痛再次袭来,如同有凿子在颅内敲击,但奇怪的是,这剧痛在持续的嗡鸣中竟渐渐减弱,最终沉入一片麻木的深渊。不知不觉中,他还是睡着了。这次没有噩梦,只有一片虚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早晨八点,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像一道金色的利刃刺入昏暗的仓库。周凡猛地坐起,心脏还在因惊醒而狂跳。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的双手——指甲依然是那种令人不安的暗紫色,但颜色似乎比昨夜浅淡了一些,不再那么刺目,却依旧昭示着异常。“头不胀了...”他惊讶地发现,昨晚那几乎要将他头颅撕裂的剧痛完全消失了,连带着眉骨上那道裂开的旧伤无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皮肤光滑如初,只有记忆里的痛楚残留着幻影。
紧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眩晕的感觉席卷了他。他的五感像是被强行拧开了阀门,汹涌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惯常的感官壁垒。窗外十米外,一片梧桐树叶上滚动的露珠,其表面的张力、折射的阳光、即将滴落的瞬间轨迹,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视网膜上,纤毫毕现。一股浓郁到近乎实质的茉莉花香,无视距离和墙壁的阻隔,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他甚至能分辨出其中几朵刚刚绽放、几朵己近凋零的细微差别。他下意识地走到窗边,拨开一点窗帘缝隙。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远处原本模糊的山峦,此刻轮廓瑞丽,整个世界仿佛被强行提升了分辨率,涂抹上了一层过于鲜亮、过于锐利的色彩,美得近乎失真,也诡异得令人心悸。他能听到隔壁街区早餐摊油锅的滋滋声,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更远处公路上重型卡车驶过的低频震动,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烦躁的、无处不在的背景噪音。
“这是...那块石头带来的?”周凡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他回忆起昨夜昏迷前最后的触感,后颈那冰凉的硬块,以及梦境中那非人的几何体黑影。一个清晰的、带着金属般冰冷质感的念头刺入脑海:这绝不可能是地球上的文物。那些纹路...那种活性...还有它进入我身体的方式...这更可能是某种来自天外的、完全未知的物质,一块蕴含着诡异力量的外星陨石!这个念头刚刚在周凡脑海中闪现,他后颈皮肤下的硬块就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激活了一样,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一枚冰冷的细针首刺进了他的神经。
周凡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脖子,试图缓解那股突如其来的剧痛。然而,这阵刺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像它突然出现时一样,迅速地消失了。
周凡有些惊疑不定地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硬块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五官和知觉都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强化。他的视力变得更加清晰,听觉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连周围的空气流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这种奇妙的变化让周凡感到既兴奋又困惑,他决定先去工地上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关于这块外星陨石的线索。当他迈开脚步时,他惊讶地发现,几年前当兵时留下的腿部旧伤竟然也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原本隐隐作痛的地方此刻完全没有了任何不适的感觉。
周凡难以置信地活动了一下双腿,确认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对这块外星陨石充满了更多的期待。
他快步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脱下衣服,仔细查看身上的伤口。果然,那些曾经留下的疤痕和伤痕都变得淡化了许多,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治愈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