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掠过操场，初三（3）班的加油横幅在欢呼声中猎猎作响。林小满蹲在起跑线后，盯着远处飘着彩带的终点线，掌心的汗水把号码布浸得发皱。她偷偷瞥向观众席，果然看见江辰正抱着竞赛题集坐在树荫下，白衬衫领口被风吹得微微起伏，仿佛这场热闹的运动会与他毫无关系。
“各就各位 ——” 发令员的声音响起，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绷紧了小腿肌肉。枪响的瞬间，六名女生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初秋的阳光晒得塑胶跑道发烫，她的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和此起彼伏的加油声。跑过第二圈时，她己经冲到了第二位，鼻尖甚至能嗅到第一名女生马尾辫上的茉莉香。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林小满的左脚突然踩到一粒小石子，整个人向前扑去。膝盖重重磕在跑道上的瞬间，尖锐的疼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她听到身后传来惊呼，有同学在喊 “医护人员”，而最清晰的，是那声穿透喧嚣的 “林小满！”
江辰的声音。
林小满抬头，模糊的视线里，那个总在课桌上和她划三八线的身影正穿过人群，白色校服被风吹得鼓起，像振翅的白鸽。他冲过警戒线的样子甚至有些狼狈，手里还攥着不知从哪顺来的矿泉水瓶。
“笨死了！” 江辰在她面前急刹住脚步，镜片后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粗暴地扯开她的裤腿，看到膝盖渗出的血珠，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跑步都能摔，你怎么不把自己丢到医务室去？”
话虽难听，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创可贴 —— 包装上还沾着数学草稿纸的碎屑，显然是临时翻找出来的。冰凉的指尖触到她发烫的皮肤时，林小满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周围的加油声突然变得遥远，她只能听见江辰刻意压低的声音：“忍着点。”
消毒棉签擦过伤口的刺痛让林小满倒抽冷气，江辰立刻停下动作。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鼻梁上因为常年戴眼镜压出浅浅的痕迹，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草莓。“很疼？” 他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无措，“那…… 那我轻一点。”
“江辰！你违规了！” 裁判的哨声突兀地响起。林小满这才发现，观众席上己经炸开了锅。按照规定，非工作人员不能进入跑道。江辰却恍若未闻，专注地给她贴上创可贴，又拧开矿泉水瓶：“先冲冲伤口，脏东西进了……”
“你快回去！” 林小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会被处分的！” 她急得眼眶发红，膝盖的疼痛反而不那么明显了。江辰低头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最终把矿泉水塞进她手里：“在这等我。”
他转身时，林小满看见他校服后领上沾着片金黄的银杏叶。那个总把 “越界罚款” 挂在嘴边的男生，此刻正大步走向裁判席，脊背挺得笔首，声音清晰得能穿透整个操场：“是我的错，和她无关。”
观众席爆发出更大的骚动。林小满望着江辰单薄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睛发酸。明明刚才还凶巴巴地骂她笨，此刻却像只护崽的狼，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她低头看着膝盖上的创可贴，边缘被江辰细心地按了又按，连气泡都没有。
十五分钟后，江辰拎着医务室的急救箱回来时，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他二话不说在她身边蹲下，掏出碘伏棉签：“刚才没处理干净，可能会留疤。” 语气依旧冷淡，却破天荒地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别怕，很快就好。”
林小满的心跳快得离谱。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江辰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让她想起那些在课桌下偷偷传纸条的午后。当冰凉的棉签再次触到伤口时，她鬼使神差地问：“你不是最讨厌我吗？”
空气瞬间凝固。江辰的手悬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动作：“谁讨厌你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只是不想和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做同桌。”
林小满破涕为笑，却在转头时撞见观众席上闺蜜沈月夸张的挤眉弄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初三（3）班的加油横幅不知何时被改成了 “江辰小满锁死”，几个男生正举着手机对着这边疯狂拍照。
“别看了。” 江辰突然伸手挡住她的视线，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再乱动伤口发炎了。” 他收拾急救箱的动作很快，却在起身时悄悄把一片银杏叶塞进她掌心，“…… 当书签用。”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林小满望着江辰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发现，那个总与她针锋相对的学霸，或许早就把最柔软的一面，藏在了每一次口是心非的 “嫌弃” 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