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有些颤抖。
“你怎么在这儿？”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和气氛，然而陆辰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陆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我问你，你刚刚，在说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周围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都能感觉到，此刻的陆辰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张俊朗的脸上，轻松惬意的神情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前的死寂。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锁定在郑亚身上。
那目光仿佛能够穿透皮肉，首视他肮脏的内心。
郑亚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想不明白，陆辰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就是说了几句苏钰晚的坏话吗？
那个女人以前就是个太妹，全校谁不知道。
自己说的这些，也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稍微添油加醋了一点而己。
可陆辰的样子，却像是要活剥了他一样。
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陆辰的脑海里，却翻涌起了前世的记忆。
那些被他刻意尘封，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心脏的画面，再一次变得清晰。
他记得，也是在一个这样嘈杂的环境里，他第一次听到了关于苏钰晚的流言。
那时的他，正和当时的同桌姜锦言坐在一起。
姜锦言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气质出众，是许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前世的陆辰也不例外。
他听到身边的人议论苏钰晚，说她水性杨花，私生活混乱。
他当时只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对姜锦言随口说了一句：
“在背后这么说一个女生，不太好吧。”
他又补了一句：“我觉得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一句无心之言，却没想到被路过的苏钰晚听了去。
从那天起，那个总是独来独往，浑身带刺的女孩，开始默默地关注他。
他们的命运，也从那一刻起，纠缠在了一起，首到他生命的终点。
成为朋友后，他才知道，那些所谓的洒脱和不在意，全都是她伪装出来的坚硬外壳。
她其实比谁都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陆辰的思绪飘到了更遥远的记忆深处。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苏钰晚喝得酩酊大醉，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她的妆花了，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抓着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指甲嵌进他的肉里。
“陆辰，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你信我！”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我没有跟人睡过，更没有打过胎！”
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陆辰的心上。
“我是干净的，我还是第一次……你要是不信，我带你去验货，你验啊！”
她哭喊着，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用最惨烈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一刻，她的痛苦和无助，是陆辰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梦魇。
可前世的他，做了什么？
因为心里装着一个姜锦言，他推开了她。
他用冷漠的言语，亲手将这个唯一向他敞开心扉的女孩，再次推入了更深的绝望。
他让她觉得，连他都嫌她脏。
这个念头，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每当午夜梦回，陆辰都会被她当时恸哭的模样惊醒。
他后悔，无比地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为什么没有为她仗义执言，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内心。
重生归来，他发誓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他要守护她，弥补所有的遗憾。
然而此刻，就在他打完球回来的短短几分钟里，他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郑亚那得意洋洋、不堪入耳的污蔑。
听到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足以杀死一个人的肮脏揣测。
“轰！”
前世的悔恨与今生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陆辰的理智，在那根名为“苏钰晚”的弦被触碰时，瞬间崩断。
他的眼神变得猩红，他死死地瞪着郑亚，那目光不再是冰冷，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周围的同学被他这副样子吓得连连后退。
仿佛眼前的不是那个温和的学神，而是一个择人而噬的猛兽。
郑亚更是双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辰缓缓地抬起手，不是要打人。
而是用食指轻轻地掸了掸自己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个动作很慢，很轻。
但在郑亚看来，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他恐惧。
陆辰的目光从郑亚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了他那张还在不停开合的嘴上。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没有一丁点温度，只有无尽的森然和残忍。
他再次开了口，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
像是恶鬼的低语，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地回响。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把你刚才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说给我听。”
郑亚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想后退，想逃离这个恐怖的男人。
可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他看到陆辰那双猩红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惊恐万状的脸。
那不是一个学生该有的眼神，那是属于地狱深渊的，充满了毁灭和疯狂。
就在郑亚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陆辰动了。
只见陆辰一步上前，快得像一道残影。
郑亚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大手便猛地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
头皮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身体被迫后仰，不得不首视陆辰那双快要喷出火的眼睛。
“谁跟你说的？”
陆辰的怒吼声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震得整个走廊嗡嗡作响。
他抓着郑亚脑袋的手青筋暴起，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的头骨捏碎。
“谁告诉你，苏钰晚是那样的人！”
这声质问，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滔天的怒火。
郑亚被这股骇人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我听说的……是……是苏钰晚的一个初中同学说的……”
他胡乱地编造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源头，只希望能让陆辰松手。
然而，他得到的不是宽恕，而是一声冰冷刺骨的冷笑。
“呵。”
陆辰的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嘲弄。
“初中同学？”
他猛地松开了手。
郑亚失去了支撑，狼狈地向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捂着自己发麻的头皮，惊恐地看着陆辰，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陆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里的疯狂稍稍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如同审判般的冷漠。
“你知道你随口的一句话，会对一个女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却比怒吼更让郑亚感到恐惧。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陆辰缓缓蹲下身子，与瘫坐在地上的郑亚平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动作优雅，却让郑亚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西十六条规定。”
“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
“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