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尖锐、充满穿透力的铃声,瞬间压过了诺偶亚的警报,压过了他脑海中混乱的幻听,甚至压过了那无处不在的、象征死亡逼近的倒计时滴答声!
这铃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一股冰冷而悲伤的洪流顺着骨铃传递到林黯紧握它的手上,瞬间席卷全身!
大脑里那些混错的画面和声音——火焰、冰棺、手术室、鸟嘴面具、女人的低语——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然后…倏然消散!
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消失了。
眼前重叠燃烧的火焰幻影熄灭了。
手术室刺目的白光隐去。
林黯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昏暗的巷子里,
唯有那冰冷的冷藏室现实,重新清晰地、冷酷地回归。
手中诺偶亚刺耳的警报声也戛然而止,屏幕上的红光褪去,只剩下幽绿的待机界面,仿佛刚才的疯狂只是错觉。
只有骨铃那急促的余韵还在空气中微微震颤,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悲凉。
林黯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凝成冰晶滑落。
他摊开手掌,看着那枚安静下来的骨铃,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都恢复了?这一切让他太过恐惧。
那混乱的幻境虽然消失,但那个女声的余音,医生领口那枚扭曲徽章的形象,还有那封来自未来的、印着自己童年照片的邮件…这些碎片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进他的脑海。
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在他强行恢复的理智下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愤怒和决心。
“98年…孤儿院…”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我的眼睛…还有…我自己…”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巨响,如同重物倒塌,猛地从冷藏室深处传来!震得冰棺嗡嗡作响,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黯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穿透冷藏室冰冷的空气,死死锁定声音来源的方向。
所有的困惑、悲伤、愤怒瞬间被压缩成一个炽热的念头。
答案!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就在那巨响传来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迈开双腿,朝着冷藏室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与巨响的来源,决然走去。
焚化炉沉重的铁门被林黯用力撞开,门内涌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寒意,而是一种混合着焦糊肉味、劣质奶油甜腻以及…某种更深沉绝望的炽热气流。
眼前的景象让林黯的呼吸瞬间停滞。
焚化炉巨大的膛口前,一个由尸体组成的、扭曲的生日宴会正在进行。
十二具覆盖着薄霜、胸腔嵌着幽蓝晶簇的遗体,被僵硬地摆放在几张拼凑起来的金属推床上,围成一个歪斜的圆圈。
它们有的“坐”着,有的“靠”着,动作僵硬诡异。
推床中央,一个巨大的、几乎完全融化变形的奶油蛋糕上,插着十二根正在燃烧的蜡烛——蜡烛的火焰是冰冷的幽蓝色,摇曳着,却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蜡烛的烛芯,赫然是细小的、扭曲蠕动的晶簇!
而站在蛋糕前,背对着林黯,正用颤抖、跑调、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哼唱着生日歌的,正是那个失踪的保安——老李。
“…祝…祝你…生日…快乐…”老李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执念。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沾满了暗红的污渍和晶粉,脚边散落着林黯在管理员办公室见过的彩带和气球碎片。
林黯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老李手中紧握的东西——一部老旧的翻盖手机!
正是卡在通风管道里的那部!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个未发送的短信界面:
【妞妞,爸爸今年一定回家过生日】
“老李!”林黯低喝出声。
哼唱声戛然而止。老李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只有一种被惊扰了仪式的疯狂和深不见底的悲伤。
他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但眼神却像燃烧着的烈焰而炽热。
“是你…”老李的声音嘶哑,“你打扰了妞妞的生日会!”
他猛地指向蛋糕旁一张空着的金属推床,那上面铺着一块沾着晶粉的小小白色裹尸布。“她等了二十五年!就为了今天!”
顺着他的手指,林黯的右眼星渊纹路不受控制地流转起来。
在星渊凝视的视野中,那空荡的推床上方,并非空无一物!
一个高度结晶化、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娇小轮廓悬浮在那里,无数细密的幽蓝晶刺从她“身体”里延伸出来,如同神经束般连接着周围的十二具尸体!
正是这些晶束,在操控着尸体的姿态,维持着这场恐怖的生日宴。
那晶簇核心微微搏动着,散发出强烈的幽墟能量波动。
管理员办公室的声响,显然是老李在布置这最后的“会场”时发出的!
“妞妞…”老李痴痴地看着那空处,泪水混着脸上的污垢流下,“爸爸找到办法了…你看,有这么多朋友来陪你过生日…”
“你管这叫办法?!”林黯厉声打断,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感和骨铃残留的悲伤冲击,“用别人的命,用这种…怪物一样的东西?!”
“怪物?!”老李猛地咆哮起来,眼睛赤红,“是那场该死的大火!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拿孤儿院的孩子做实验!妞妞…妞妞只是活祭品之一!我好不容易才从废墟里找到她残留的…东西…”他颤抖地指着那悬浮的晶簇核心。
“是‘那些人’给了我技术!说能让她回来!代价?哈!只要能再听她叫我一声爸爸,什么代价我都付!”
他话音未落,悬浮的晶簇核心——妞妞的“遗骸”——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
连接十二具尸体的晶束骤然绷紧!
“呜——!”
一阵尖锐、非人的、仿佛无数晶体摩擦的啸叫充斥焚化炉!
十二具尸体同时“活”了过来,动作僵硬却迅猛地扑向林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