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零七分
地铁站口的残破广告牌铁架在浓雾中歪斜,最后一块褪色海报碎片被夜风撕扯着。
阿伟踩过积水,首播补光灯撕开黑暗,光束扫过站台瓷砖时,裂缝中有什么东西窸窣着缩回阴影里。
"家人们,这波绝对真实!"阿伟把手机镜头怼到生锈的储物柜上,"看见没?1998年事故现场遗留物!"
弹幕刷过一片"就这?"。
小芸举着补光灯的手在发抖,地铁站穿堂风刮得人后颈发凉。
阿伟踹了一脚储物柜,铁皮咣当声在隧道里回荡。
"卧槽!"弹幕突然炸开。
镜头扫过转角时,一个穿藏蓝制服的乘务员飘过,胸牌反光晃过1998的字样。
"牛逼啊这特效!"ID叫午夜狂魔的网友刷了十个火箭。
阿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感谢老板!咱们继续探......"
"伟哥!"举着摄像的大刘突然出声。
镜头里十二个墨绿储物柜在墙边排列,右下角却多出个锈迹斑斑的13号柜,柜门缝里渗出暗红液体。
"卧槽!十三号柜!"弹幕突然停滞了一秒。
阿伟喉咙发紧,他记得这里明明只有12个柜子。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刚触到柜门,整排储物柜突然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尖啸。
"吱呀——"
13号柜门自己弹开了,腐臭味混着冷气喷在他脸上。
小芸的补光灯照进去的刹那,弹幕炸了。
一具穿着90年代制服的尸体正蜷缩在柜子里,胸口蓝色结晶像活物般蠕动。
午夜零点十五分,
法医实验室里,手术刀划过尸体胸腔的蓝色结晶,发出刮擦玻璃的声响。
林黯皱眉摘下橡胶手套,结晶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荧光。
"林老师!"实习生小夏撞开门,"快看灵异首播间!"
手机画面里,阿伟正拉开13号柜门。
一具蜷缩的尸体滚出来,胸口蓝色结晶和林黯刀下的一模一样。
弹幕疯狂滚动:"剧本太假!"
"这尸体道具值五毛!"
林黯右眼突然刺痛。
解剖台上,本该静止的结晶竟微微震颤起来。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林法医,东郊地铁站发现遗体...”
“知道了!这就过去!”林黯未等对方说完便掐断通话,匆匆朝门外奔去。
午夜零点十九分
小芸的尖叫像被掐断的琴弦般戛然而止——她的喉咙己经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大嘴,手指死死掐进阿伟的胳膊。
13号储物柜的门缝里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地砖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柜中蜷缩的尸体突然抽搐着抬起右手,腐烂的指关节发出枯枝折断的脆响,挂着1998年工牌的胸口裂开一道缝隙,蓝色结晶如同活物般蠕动。
"这根本就不是道具!"大刘的摄像机"哐当"一声摔落在地,面容惊恐且扭曲。
他踉跄后退时踩到自己的呕吐物,酸臭味混着血腥气在隧道里炸开。
阿伟的手电筒光束剧烈晃动,照见尸体工牌上"周卫国"三个字正渗出黑血——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操!"阿伟的手表表盘玻璃突然炸裂,指针逆时针疯转。
站台的电子钟在此时亮起,时间却定格在23:66。
隧道深处传来铁轨震颤的轰鸣,震得人牙床发酸。
铁轨上的陈年锈迹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血红色的金属。
"那...那是什么东西!"小芸的补光灯扫过隧道拐角,光束中赫然映出两盏幽绿的车头灯。
没有电力的废弃隧道里,一列老式绿皮地铁正无声滑入站台,最后的第七节车厢顶部还有红色的肉瘤蠕动。
阿伟的后背撞上湿冷的墙壁,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手机从掌心滑落。
首播间画面里,无数弹幕正在尖叫:"后面!看后面!"
他僵硬地转头,看见十三号储物柜的门缝里伸出数十根黑色丝状物,像头发又像电缆,正贴着地砖向他们蜿蜒爬来。
"进车!"阿伟的头脑一片空白,凭借着本能一脚踹开车门,陈年灰尘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
危急关头,阿伟的呼喊声犹如灯塔般穿透混乱,瞬间为同伴指引了逃生方向。
大刘与小芸也跌跌撞撞的冲进车厢。
众人跌进车厢的刹那,血字在车窗蜿蜒浮现:
? 不要触碰戴红围巾的乘客
? 若听见婴儿哭声,立即面朝车尾
? 禁止打开13号储物柜
大刘本能地扶住靠背稳住身形,指尖蹭过红围巾流苏。
"咔嚓。"
骨节错位的声响从他手腕传来。
暗红色的血痕像铁轨信号灯般在他皮肤下亮起,先是手腕浮现两条平行红线,接着是手肘、肩膀、肋骨......十二道血线在皮肤上精准地纵横交错,将他分割成六块整齐的肉块。
"救...咕..."大刘的喉管刚吐出半个音节,眼球突然爆开,血珠溅在镜头上。
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手术刀切割,六块尸体重重砸在车厢地面时,断面处居然露出森白的铁轨状骨茬。
小芸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踉跄着后退,高跟鞋跟踩进大刘滚落的眼球。
"啪叽"一声闷响,黏稠的浆液溅在阿伟鞋面上,混着胃酸与血浆的腐臭瞬间弥漫整个车厢。
就在这时,婴儿啼哭撕开死寂。
顶灯突然开始频闪,青白色的光线里,所有沉睡乘客的嘴角同时上扬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弧度。
阿伟的后颈汗毛倒竖,机械般转身面向车尾。
车窗玻璃在频闪中变成浑浊的镜面,倒映出的不是漆黑隧道,而是冲天火光。
1998年的老式地铁站在烈焰中扭曲,阿伟看见年轻时的父亲跪在闸机口,把穿着蓝白校服的男孩往外推。
"跑!别回头!"父亲嘶吼的声音穿透二十五年时光,与此刻车厢里的婴儿哭声重叠。
燃烧的广告牌轰然坠落,阿伟眼睁睁看着倒影中的父亲被砸中后脑。
现实中的车窗突然渗出鲜血,在玻璃上蜿蜒出和当年广告牌一模一样的文字——【七号线贯通全城】。
血字开始融化,变成粘稠的液体滴落在阿伟肩头。
他这才惊觉,整节车厢的乘客不知何时全都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正首勾勾盯着自己。
午夜一点整
林黯扯开警戒线时,治安队长老陈的烟头在黑暗里明灭:"第三批了,六个弟兄进去再没出来。"
隧道深处传来黏腻的咀嚼声。
林黯的皮鞋碾过站台瓷砖上的血渍,法医的职业本能让他瞬间判断出——这是十分钟内刚留下的新鲜血迹。
"让我进去。"他攥着从尸体上取下的结晶碎片,碎片的温度正急剧升高:"那具尸体在解剖时发生过三次异常共振,如果这是某种传染源......"
老陈横臂拦住:"上头刚下死命令,等特殊部队......"
"等个屁!"林黯突然暴喝,脖颈青筋凸起。
"听着,"他压低声音,手指划过瓷砖上带血的抓痕,"这些痕迹由内向外,说明受害者被拖走时还活着。现在每耽误一分钟......"
刺耳的汽笛声骤然炸响。
林黯猛地推开老陈冲进黑暗,右眼灼痛如烙铁。
这不是鲁莽——解剖刀还别在后腰,上面沾着能瞬间冻结生理盐水的神秘结晶,这是他的筹码。
强光手电扫过第七节车厢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小芸正被肉色触须缠住脖颈。
"混账......"他扯下领带缠住右手,抄起消防斧砸向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