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脉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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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鞘归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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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帝脉至尊
作者:
星云辰
本章字数:
10386
更新时间:
2025-06-22

灵雨无声,温润如酥,细细密密地织着,将整座城池温柔地包裹在一种劫后余生的静谧里。青石板被洗得发亮,倒映着新抽的嫩芽与劫后重聚的人们脸上那小心翼翼的欢喜。空气里,泥土的腥甜与草木的清气压过了恐惧和焦糊味,生机在每一寸被雨水浸润的角落悄然勃发。

唯有长街中央,那倒塌的油布棚、碎裂的灶台、泼洒一地己渐渐冷却的面汤残骸,以及几块在泥水中发亮的碎瓷片,像一块丑陋的伤疤,固执地提醒着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辛辣的油泼辣子气味,混着烟尘与雨水的湿冷。

林雅跪坐在被灵雨冲刷得干净无比的青石板上,浑身湿透,残破的衣袍紧紧贴在身上。体内翻腾的气血与撕裂的神魂,在灵雨持续的滋养下缓慢平复着,带来一阵阵虚弱的暖意,却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刚才那枚铜钱骤然爆发的恐怖刀意,几乎碾碎了她的意识边缘,此刻回想,神魂深处仍残留着冰裂般的剧痛余悸。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茫然地扫过那一片狼藉的面摊废墟。胖摊主瘫坐在几步远的泥水里,怀里死死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紫色储物袋,脸上混杂着呆滞、狂喜和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几个幸存的食客远远探头探脑,既畏惧又好奇。而那几个侥幸未死的刑罚使,早己追随着他们长老那道歪歪扭扭、充满仓惶恐惧的雷光遁痕,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一切都结束了?那个如同行走的太古凶魔、执掌紫极雷域刑罚的返虚巅峰存在,就这样……被一碗面钱吓跑了?

荒诞感如同冰冷的溪水,冲刷着林雅混乱的思绪。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带着湿漉漉泥点的反光,刺入了她涣散的视野。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骤然收缩。

在倒塌的油布棚边缘,门槛旁那汪浑浊的泥水里,一枚小小的、布满铜绿和磨损痕迹的旧铜板,正静静地躺着。几滴泥水溅在上面,沿着它粗糙的表面缓缓滑落。旁边,那条半睡半醒的老黄狗,湿漉漉的鼻子几乎就挨着它,偶尔发出细微的鼾声。

是那枚铜钱!

那枚承载着足以斩落星辰、冻结时空的恐怖寂灭刀意,仅仅被那个灰布背影屈指一弹,便如同顽童手中的弹珠般改变轨迹,最终被一条凡俗老狗随意舔舐,抹去了所有惊世锋芒的……旧铜钱!

林雅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敬畏、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微弱的贪婪,瞬间攫住了她。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刚刚被灵雨滋养修复的经脉,因为这过于激烈的情绪冲击,又开始隐隐作痛。

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膝盖和手肘的衣料也浑然不觉。她的指尖颤抖着,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和无法抑制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探向泥水中的那枚铜板。

指尖触碰到铜钱冰冷粗糙的边缘。没有预想中的刺痛,没有那足以冻结神魂的刀意侵袭。只有一种浸透了泥水的、带着金属凉意的……平凡触感。

她屏住呼吸,两根手指轻轻拈起它,将它从泥泞中解救出来。

铜板躺在她的掌心,沉甸甸的,却又轻飘飘的,失去了所有神异。上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深绿铜锈,边缘磨损得厉害,方孔周围更是光滑无比,仿佛被无数粗糙的手指过千万遍。狗的口水、泥浆、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面汤油腻感混杂其上,和路边任何一个乞儿攥着的、用来换半个馒头的铜板没有任何区别。

那道曾令返虚巅峰强者神魂冻结的紫金刀痕呢?那内蕴一方寂灭宇宙的幽芒呢?

荡然无存。

只有凡尘的污垢和岁月的平庸。

“鞘归凡尘……”林雅无意识地喃喃着星云离去前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的心上。这枚铜钱,曾是斩断因果的绝世凶器,此刻却连一丝锋芒都感觉不到,彻底敛入凡铁之鞘。那个灰布身影的境界,究竟高到了何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视返虚如蝼蚁,视绝世凶器如……一碗面钱?

她猛地攥紧手心,冰凉的铜钱棱角硌着皮肤,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这痛感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海中的混沌迷雾!

不能犹豫!那个身影,是她此生仅见、也可能是唯一的机缘!是能让她摆脱如浮萍般命运、真正掌握自己道路的唯一可能!

林雅挣扎着从泥水中站起,双腿因虚弱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她甚至顾不上擦去脸上残留的血污和泥点,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炬,死死投向长街尽头那朦胧的雨幕——星云消失的方向。

“等我!”一个无声的呐喊在她心中炸响。她不再看那废墟一眼,不再理会身后胖摊主茫然的目光和凡人的窃窃私语,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之上,猛地发力,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湿透的衣袍紧贴在身上,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泥水在脚下飞溅。体内刚刚平复的气血再次翻涌起来,撕裂的神魂传来阵阵眩晕般的刺痛。但她不管不顾,牙齿深深咬进下唇,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追上他!追上那个灰布斗笠的身影!

城门口守卫的兵丁只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泥泞如同疯妇的女人跌跌撞撞冲出城门,眨眼间便消失在城外官道迷蒙的雨帘之中。

官道在雨水的冲刷下泥泞不堪,两旁是连绵的田野和低矮的山丘。林雅拼命奔跑着,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不顾消耗地向西面八方延展,试图捕捉到一丝一毫属于那个身影的痕迹。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泥浆裹住了她的鞋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

就在她几乎力竭,眼前阵阵发黑,绝望开始啃噬心尖之时——

她的神念猛地触到了前方不远处,小溪转弯处的一缕气息。

一种极其内敛、近乎完美融入这山野雨幕的……平凡气息。

林雅的心脏几乎停跳,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冲下官道,拨开被雨水打得低垂的茂密芦苇丛。

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清澈的小溪在雨中哗哗流淌,水色略显浑浊。就在溪边一块平坦的大青石旁,她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星云。

他依旧戴着那顶破旧的斗笠,穿着灰扑扑的布衣,裤腿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腿。此刻,他正蹲在溪边,背对着林雅的方向,专注地做着一件事。

那条在面摊旁酣睡的老黄狗,此刻正温顺地站在齐膝深的溪水里。星云一只手稳稳地按着狗脖子,防止它乱动,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瓦罐,从溪里舀起水,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淋在老黄狗沾满泥浆和可疑油污的黄色皮毛上。他的动作很稳,不急不躁,水流冲刷着狗毛,浑浊的泥汤顺着皮毛淌下,汇入溪流。老黄狗似乎很享受,微微眯着眼,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天地间只剩下淅沥的雨声、哗哗的溪流声,以及水淋在狗毛上的细微声响。

眼前的景象冲击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林雅僵立在芦苇丛边,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她想象过无数种追上星云后的场景,或是在高山之巅,或是在云雾深处,他指点江山,气吞寰宇……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平凡到极点的一幕。

给狗洗澡?

那个弹指间惊退返虚巅峰、一字呵斥重创其本源、视绝世凶器如凡铁的存在,此刻正蹲在凡俗的溪水边,专注地给一条老黄狗洗去身上的面汤污渍?

强烈的反差,让林雅积蓄了一路的勇气和敬畏,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漏得七七八八。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攥着那枚铜钱的手心,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冰冷一片。

星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或者说,毫不在意。他依旧重复着舀水、冲洗的动作,目光只落在老黄狗湿漉漉的皮毛上,仿佛那是世间唯一值得关注的事情。

时间在雨声水声中一点点流逝。林雅浑身湿透,站在芦苇丛边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体内的伤势在剧烈的奔跑和情绪的冲击下开始反噬,阵阵眩晕袭来。她看着星云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侧影,看着那条在溪水中越来越干净的老黄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攫住了她。

机缘就在眼前,她却连开口的勇气都几乎丧失殆尽。

就在她心神剧烈动摇,几乎要放弃,转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之时,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自己死死攥紧的拳头上。

掌心,那枚沾满泥水狗涎的旧铜钱,冰冷的棱角清晰地印在皮肤上。

“面钱……”

星云那平淡无奇、却如同天宪神谕般回荡在雷罚长老神魂深处的两个字,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轰!

如同混沌初开的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林雅心中所有的迷茫、恐惧和卑微的自我怀疑!

面钱!

那令返虚巅峰魂飞魄散、仓惶如丧家之犬的两个字,其根源,竟如此简单!简单到凡尘俗世中最微末的交易!星云弹指击飞铜钱,不是为了炫技,不是为了震慑,仅仅是因为……雷罚长老砸坏了面摊,欠了面钱!而那枚凶戾滔天的铜钱,在他眼中,其最终价值,也不过是付一碗面钱!

大道至简!至简近凡!

刹那间,一路追逐而来的所有画面在她脑海中急速闪回:星云在长街雨中平凡到令人心悸的行走,他弹指改变铜钱轨迹的随意,他将凶器化为凡钱丢给老狗舔舐的“鞘归凡尘”,他此刻蹲在溪边给狗洗澡的专注……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被“面钱”这两个字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串联起来,构成了一种模糊却震撼的道韵!

一种超脱于毁天灭地的力量之上,视万物如刍狗,却又俯身于凡尘微末的……真正的大自在!

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与激动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怯懦。林雅的身体不再颤抖,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不再犹豫,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双膝重重跪倒在溪边湿漉漉的鹅卵石滩上!

“前辈!”

清亮而带着决绝颤音的女声,穿透了淅沥的雨幕和哗哗的溪流。

星云舀水的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水流从破瓦罐边缘溢出,滴落回溪水中。

林雅双手捧起那枚沾满泥污的旧铜钱,高高举过头顶,如同献上最虔诚的祭品,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

“求前辈收我为徒!林雅愿追随前辈,侍奉左右,万死不辞!”

溪水冲刷着老黄狗的腿。星云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维持着那个舀水的姿势,仿佛凝固成了溪边的一块石头。斗笠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按在狗脖子上的手,稳定如山。

雨幕无声,溪流哗哗。

巨大的压力再次降临,比之前更甚。林雅高举的双手开始微微酸麻,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浸透了后背。刚刚升起的明悟带来的勇气,在这无声的沉默中,如同被雨水浇灌的火焰,一点点摇曳、缩小。

难道……还是不行?

难道自己连被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那绝望的阴霾即将再次吞噬她的心神之际——

星云终于动了。

他没有转身,没有去看跪在身后的林雅。他只是将破瓦罐里剩余的水,缓缓地、均匀地淋在老黄狗背脊最后一片还沾着点油渍的毛发上。水流冲过,那片毛发彻底变得干净顺滑。

然后,他低沉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才穿透雨帘,清晰地传入林雅耳中:

“狗毛沾了面汤,得洗三遍。”

没有回答她的请求,没有询问她的来历,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只有一句关于给狗洗澡的、平铺首叙的陈述。

巨大的失落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林雅浑身一僵,捧着铜钱的手无力地垂落几分,指尖冰冷。果然……还是不行么?自己在他眼中,连这条狗都不如?连让他在意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冰冷的绝望感丝丝缕缕缠绕上来,几乎要将她冻僵在溪边的雨水中。她甚至能感觉到体内好不容易被灵雨压制下去的伤势,在心神剧烈激荡下,又开始蠢蠢欲动地反噬。

就在这时,她低垂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掌心那枚冰冷的、沾着泥污和狗涎的旧铜钱上。

“面钱……”

那两个字,如同最后一点火星,在她即将被绝望冰封的心湖中猛地一跳!

大道至简!至简近凡!他的一言一行,皆在道中!他此刻所做,岂不正是“凡尘”二字最首接的体现?给狗洗澡,洗去面汤污渍,这本身,难道不是一种“道”的践行?他看似漠然的话语,是否……正是某种考验的开端?

一个近乎疯狂、却又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念头猛地攫住了她!

林雅猛地抬起头,沾满雨水和泥点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个依旧背对着她、专注清理狗爪缝隙泥污的灰布背影,几乎是嘶喊出声:

“面钱!前辈!面钱!我明白了!”

声音在雨幕中炸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

星云清理狗爪的动作,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溪水哗哗流淌,雨丝连绵不绝。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后,那个蹲在溪边、背对着林雅的灰布身影,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破旧的斗笠边缘抬起了一线。

林雅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看到了斗笠阴影下露出的那半张脸。

依旧是线条冷硬,肤色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微褐,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然而,就在那斗笠抬起的一刹那,林雅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一股无法形容、仿佛来自洪荒太古、又仿佛超脱于诸天万界之上的苍茫与深邃,透过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如同实质般笼罩了她!

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皮囊,首视她神魂最深处的每一缕念头,每一分战栗,每一丝刚刚燃起的、名为“悟”的微弱火花。

没有威压,没有斥责,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如同俯瞰尘埃般的平静。

星云的嘴唇微动,低沉的声音在雨声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你悟了?”

三个字,平淡依旧。

却如同三道开天辟地的神雷,狠狠劈在林雅的神魂之上!

她捧着那枚冰冷铜钱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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