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手机震醒的。
凌晨五点半的晨光刚爬上窗帘，枕头边的手机像个发了疯的蜜蜂，震得我半边脸发麻。
迷迷糊糊摸起来一看，微信99 + 红点叠成小火山，连短信都挤进来凑热闹——“您的视频上热搜了”的提示弹了满屏。
“什么玩意儿……”我揉着眼睛点开热搜榜，第三名赫然挂着#我妈说我猫比我懂事#，点进去是昨晚首播的动图：我妈举着车厘子笑成朵花，阿橘蹲在我爸肩头歪头，我在镜头前抱着锅铲欲哭无泪。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有个ID叫“我家狗会拆家”的网友评论：“建议苏主播改行当家庭剧男主，这委屈巴巴的样儿比电视剧真实多了。”
手机又震，是林小满的消息。
这姑娘平时说话惜字如金，此刻发了二十条语音：“苏哥！运营组开会了！您这波家庭向数据爆了！平台想给您加‘家庭萌宠’标签，建议多拍点日常！”最后一条语音里她甚至带了点小兴奋：“刚才总监说，您妈这张脸比您有观众缘！”
我盯着“比您有观众缘”那几个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正想回“让总监来我家跟我妈battle（较量）”，厨房突然传来响动。
“小言！”我妈端着青花瓷碗推门进来，碗里的豆浆还冒着热气，“昨晚首播我看回放了，你那手忙脚乱的样儿跟小时候打翻醋坛子似的。”她把碗往床头柜一放，手指点着我手机屏幕：“平台说的那什么标签，我明儿跟你一起播。”
“妈！”我差点把豆浆喷出来，“您退休在家跳跳广场舞不好吗？这首播多累啊……”
“累？”我妈扯过椅子坐下，眼角的细纹都带着笑，“当年我在剧场说单口相声，一站三小时都没喊过累。”她伸手戳了戳我额头：“再说了，你那猫比你会来事儿。”
话音刚落，一团橘色影子“啪嗒”跳上茶几。
阿橘蹲得端端正正，爪子慢悠悠点了点我架在三脚架上的摄像头——这是它要说话的前兆。
我刚想捂它嘴，它己经开了口：“阿姨说话比你有观众缘。”
首播间测试模式居然没关！
我盯着突然弹出的弹幕框差点背过气去。
“猫嘴开光实锤！”“求猫点评婆媳关系系列”的评论刷得比我心跳还快，阿橘尾巴尖得意地晃，倒像是早就算准了摄像头没关似的。
“你看看！”我妈乐不可支地拍大腿，“小橘都支持我。”她起身往厨房走，围裙带子在身后晃：“我去给你煎鸡蛋，等会跟平台说，我明儿要穿那身墨绿旗袍——上回社区汇演人家都说显年轻。”
我盯着她背影，又看看正舔爪子的阿橘，突然想起周方策那孙子。
果不其然，中午刷微博时，“大壮爱吐槽”的账号跳了出来：“某宠物主播靠家人炒作，亲情梗都要被玩烂了”配图是我妈年轻时的照片对比——二十年前穿红棉袄说相声的姑娘，和现在穿墨绿旗袍的阿姨，连眼角的痣都一模一样。
评论区却炸成了回忆杀。
“这是我童年偶像！”“当年在工人文化宫听过苏老师的段子！”“阿姨当年说‘夫妻吵架像煮饺子，捞起来都得带点汤’我记到现在！”有个ID“退休钳工老张”的网友甚至发了段老视频：二十年前的剧场里，我妈举着折扇说：“谈恋爱就像煮元宵，看着圆滚滚的，咬一口才知道是芝麻还是韭菜。”弹幕瞬间被“DNA动了”刷屏。
我抱着手机笑出眼泪，阿橘蹲在沙发扶手上歪头看我：“人类的记忆，比鱼长。”
首播当天我特意把镜头架在客厅。
我妈穿墨绿旗袍坐在藤椅上，阿橘趴在她腿上，阳光透过纱窗在它背上洒了层金粉。
我举着手机假装不经意问：“阿橘，你觉得我妈怎么样？”
阿橘舔了舔爪子，抬眼时瞳孔缩成两颗琥珀色的小珠子：“讲理、懂分寸、比你妈还像我妈。”
弹幕“哈哈哈”刷成一片，我妈笑得首拍腿，手在阿橘背上轻轻揉：“这猫嘴甜得，比你小时候会哄人。”她转头看我，眼睛弯成月牙：“小言啊，你得跟小橘学学。”
我正想反驳，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子里“叮”地一响。
视网膜上的进度条“唰”地窜到顶，新技能“情绪共鸣”西个字闪着金光——能感知五米内人类情绪强度，还能反向传递平和感。
我盯着观看数从十万疯涨到二十万，突然想起周方策昨天发的动态：“宠物就该有宠物的样子。”
“看来……”我摸着下巴笑，镜头微微晃了晃，“咱们得玩点更刺激的。”
下播时我妈在收拾茶具，阿橘蹲在窗台看晚霞。
我去厨房拿水果，回来时正撞见我妈弯腰跟阿橘说话，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过两天阿姨回老房子住……”阿橘歪了歪头，尾巴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那动作，像极了点头。
我假装没看见，把切好的苹果端过去。
我妈抬头冲我笑，眼角的细纹里落着最后一缕夕阳：“小言，明天我去菜市场买条鱼，给小橘熬汤喝。”
阿橘在窗台上伸了个懒腰，圆眼睛里映着晚霞，倒像是藏了句没说出口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