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九昏迷不醒,周身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那曾令天地失色的磅礴威压荡然无存。
慕容星早产脱力,又经历生死大劫,虽在太医全力救治下保住了性命,但元气大伤,形容枯槁,如同凋零的昙花,终日守在萧云九榻前,握着那冰凉的手,泪水几乎流干。
就在这帝师府最虚弱、最混乱的时刻,被囚于天牢的大皇子慕容昊,在其残余死忠势力,尤其是部分被其秘密掌控的禁军将领的拼死营救下,竟奇迹般地逃出生天!
他如同挣脱囚笼的恶兽,迅速联络了那些因皇帝病危、储君昏迷、帝师倒下而惶惶不安的朝臣,特别是之前被他拉拢或胁迫的官员。
他以“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太女昏迷不醒,幼主孱弱,帝师生死不明,朝局危殆”为由,悍然宣布:为安社稷,承继大统!
荣庆公主因势力不足,选择了暂时观望和表面顺从,保存实力。一部分被蒙蔽或慑于其淫威的官员纷纷拥立。
慕容昊以“皇长子”的身份,在皇帝仅剩一口气吊着之时,于混乱中强行登基,改元“定安”。
登基后,慕容昊的第一道圣旨便是:以长公主慕容星“产后体虚,神思倦怠,难承国器”为由,罢黜其皇太女之位!同时,因帝师萧云九“为救公主耗尽心力,昏迷不醒,恐难再理朝政”,其摄政王之职自然解除。
当慕容星从昏沉中彻底清醒,得知这一切时,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再次将她击垮。
她看着榻上毫无生气的萧云九,又看着襁褓中瘦弱的婴儿,心如刀绞。她失去了储君之位,失去了依靠,更险些失去了丈夫和孩子。
“云九…云九…”她伏在萧云九冰冷的胸膛上,绝望地呼唤,回应她的只有死寂。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那曾经温暖坚实的怀抱,此刻却无法给她丝毫慰藉。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绝望中,一股前所未有的火焰在她心底燃起。
那是对慕容昊刻骨的恨意!
是对伤害她爱人和孩子的滔天怒火!
更是为了保护昏迷的爱人和幼子必须反击的决绝!
“我不能倒下…”她擦干眼泪,眼中不再是迷茫和依赖,而是淬炼过的冰冷与坚韧,“云九用命护住了我和孩儿…现在,该我护着他了。慕容昊…荣庆…你们欠我的,欠云九的,我要你们百倍偿还!”
她开始冷静地分析局势。
慕容昊虽登基,但名不正言不顺,根基浅薄。
朝中仍有大批官员心向先帝遗诏,或慑于帝师余威而心怀观望。
荣庆公主表面顺从,实则包藏祸心。而最大的变数,是远在北疆的六皇子慕容绝!
慕容星通过帝师府绝对忠诚的隐秘渠道,向远在北疆的慕容绝送去了一封密信。
信中无煽情,只陈利害:
【详述慕容昊如何构陷他、暗示他如何弑父、如何趁乱登基、如何罢黜皇太女。
慕容昊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慕容绝手握重兵,功高震主,且知晓其太多阴私。待慕容昊坐稳帝位,必除之而后快!唇亡齿寒,她慕容星母子若亡,慕容绝便是下一个目标!
她以“皇姐”身份,恳请慕容绝看在北疆将士和大周江山社稷的份上,与她结盟。她承诺:绝不觊觎帝位,只求自保,为夫报仇,并助慕容绝将来清君侧,正朝纲!她所求,仅为慕容绝明面上的臣服姿态,以麻痹慕容昊,换取喘息之机。暗中,则需慕容绝积蓄力量,尤其是牢牢掌控北疆军心,静待时机。】
信件末尾,是她以血为墨写下的名字:慕容星。
北疆风雪中,慕容绝看完密信,沉默良久。
他抚摸着腰间那柄曾随他浴血沙场的战刀,眼神复杂。他确实无心帝位,只想守好国门。但慕容星信中所言,字字诛心,皆是实情。慕容昊的狠毒,他己亲身领教。若让此獠坐稳江山,不仅他慕容绝必死无疑,北疆将士的浴血之功也将被抹杀,大周恐将陷入更大的黑暗。
“皇姐…”他看着信纸上那刺目的血名,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深宫中挣扎却爆发出惊人勇气的女子。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久,一道“恭贺新帝登基”并“宣誓效忠”的奏表从北疆送达京城。言辞恭敬,姿态谦卑。慕容绝在奏表中自称“臣”,对新帝慕容昊极尽臣服之语,并表示将恪尽职守,镇守北疆,绝无二心。
慕容昊接到奏表,心中大石落下一半。
他最忌惮的就是手握重兵的慕容绝。如今慕容绝主动称臣,态度恭顺,让他稍感安心。至于慕容星母子…孤儿寡母,又失去帝师庇护,在他眼中己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