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由一那声“凶手！！！”的尖啸还在技术中心沉重的空气里余音未了，老刘教授耳朵里的无线耳麦都跟着“嗡”了一声。实验室里所有脑袋齐刷刷扭向单向观察玻璃！隔着冰冷的透明壁垒，走廊尽头，穿着蓝色清洁工装的老王像一只被钉在解剖台上的青蛙，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刚才那道如同饿狼裂口般的剧烈抽搐还未完全消退，扭曲的肌理僵死在皮肤下，凝固成一副荒诞又狰狞的定格画。
恐慌！一股最原始、最赤裸的恐慌如同毒蛇从老王那双浑浊眼底猛地窜起！瞬间吞噬了那点伪装了几十年的麻木。他根本不再去看洛由一那副活体警示灯似的“太空人”造型，所有的注意力——那双被惊惧灼烧到几乎冒烟的眼睛——死死地钉在了旁边那个刚刚从隔离气闸门滑开的内层通道里冲出来的年轻技术警员脸上！
小陈警官一手还提着半瓶开封的瓶装水，另一只手里抓着个刚打印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文件夹，一脸茫然地正准备跟老刘汇报什么。老王像见了鬼，或者说像见了生死簿上的勾魂使者！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带着绝望撕裂感的怪嚎从老王喉咙里炸开！他手里的那个黑色垃圾袋（根本就没垃圾）像块烫手山芋猛地甩了出去！
袋子里不是什么垃圾！而是一个用透明防水塑料膜死死裹了好几层的——沉甸甸的旧款功能手机？！
手机在光滑冷硬的环氧树脂地板上打着旋儿滑出去！发出一阵“啪嚓啪嚓”的塑料摩擦噪音！
就在手机滑过老王脚边的瞬间！老王像是被那声音烫到了脚！整个人疯狂向后弹跳！不是逃跑！是本能地、用尽毕生力气地、狠狠一脚——踩在了那该死的、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机上？！
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蓝色胶底劳保鞋瞬间发出了沉重的碾压声！
“咔嚓——哗啦——！！”
硬塑料外壳碎裂！电路板挤压爆开的瘆人脆响！
玻璃屏幕粉末性炸裂的高频噪音！
一股浓烈的廉价胶水、电子元件糊焦味以及……某种极其特殊的、带着点工业尘埃腥气的……化学抛光蜡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猛烈地炸开！首冲离得最近的洛由一的鼻端！
“咳咳咳……呕……！”洛由一被这股混杂着焦糊化学味的怪异气息呛得头昏眼花，面罩后的胃一阵剧烈翻腾！那味道太熟悉了！就是那种劣质、掺了大量石蜡、带强力研磨剂的地板抛光蜡！用在老旧肮脏的水磨石地面上那种！这老头身上常年带着这股味儿！
老王这一脚踩下去的动作太大太狠！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踉跄向后猛退好几步，“哐当”一声，后背重重撞在走廊那冰冷的金属防火门板上！震得天花板感应灯都晃了晃！
而那部被踩扁的手机……如同被抽筋扒皮的电子青蛙，屏幕碎片飞溅了一小圈！散开的零件里，一个被踩瘪的塑料后盖赫然翻了个身，露出里面同样被压裂的电池和……
一片极其刺眼的——粉红色的……软乎乎的东西？！
像是一块被人揉捏了很久的……廉价泡泡糖残渣？！！
那团粉红色的口香糖残渣，被人极其暴力地按进了碎裂的手机塑料后盖和电池的缝隙里，牢牢糊住了一大片！残渣的边缘还极不自然地……镶嵌着几粒更微小的、如同电子元件焊接时飞溅的、闪烁着幽光的亮白色金属小点？！
“糖……泡泡糖……磨砂？蜡？”洛由一混沌的脑海里像是被投进一颗深水炸弹！老王身上浓重的、廉价的、混合石蜡的地板抛光蜡气味！和这踩爆手机里面那团粉红口香糖残渣散发的特殊腥气（混合了胶水和电池化学物）完美重叠！这不是巧合！这是……这是用过的清洁耗材？！上面粘着的那些小金属颗粒？！
一个电光石火的念头在混乱的恐惧迷雾中炸开！
“口香糖……里面……东西……磨掉的……摄像头……”洛由一不顾危险，指着那摊烂泥般的手机残骸嘶喊！
老刘教授早己反应极快，对着内部通话器低吼：“保护现场！目标手机残骸！重点：粉红色附着物下可能覆盖物！”
几名距离近的警卫和反应过来的警员立刻向老王扑去！动作迅猛！
“别过来——！！！！”老王发出了困兽般的绝望咆哮！他那被撞得发麻的身体猛地弹起，不再只是后退！而是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疯牛，红着眼晴就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刚从气闸门通道出来、手里抓着文件夹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小陈警官——一头撞了过去！！
动作毫无章法！纯粹是本能驱赶障碍物！
“哎哟！”小陈猝不及防！文件夹和半瓶矿泉水脱手飞出！整个人被撞得向后踉跄！手里的文件夹旋转着张开！
几十张刚刚打印好、还带着打印机热气和油墨清香的A4报告纸哗啦啦飞散开来！如同瞬间爆发了一场惨白的数据暴雪！
而小陈那半瓶子喝剩的矿泉水，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瓶口朝下——“啪！哗——！”
好死不死！
精准无比地——泼洒在老王那张因为恐惧和疯狂而剧烈扭曲、沾满汗水的脸上！！
冰冷的矿泉水带着微弱消毒水味道劈头盖脸！糊了他一头一脸！
“啊啊啊——！”老王被突如其来的冷水砸懵了！瞬间的刺骨冰凉和本能闭眼动作让他的冲锋动作硬生生卡顿！
而就在他甩头抹脸试图恢复视线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张飘到他眼前的A4纸！
一张清晰印着“雾化器现场勘验图谱（含残液分布模拟）”的报告纸！
纸张右下角——
赫然用深黑色油墨清晰地印着一行小字——“证物处理建议：优先使用异丙醇（IPA）超净擦拭清除残余油脂污渍”！
异丙醇（IPA）！
三个字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进了洛由一被巨大信息流冲击得快要宕机的大脑皮层！
“IPA……乙醇……代替品……触发……烟雾……”之前现场雷达炸裂的惨烈画面、蓝烟升腾的场景、技术分析里老刘那句“乙醇激发浓度阈值”、老王身上浓烈的地板蜡混合气味！瞬间形成一个闭环！一个恐怖的推演逻辑如同毒蛇死死箍住洛由一的喉咙！
“那个雷达……里面的IPA清洁剂……”洛由一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在满天花乱坠的A4纸雨中显得无比尖锐，“……烟雾！骗过了……那个盒子的传感器……才启动了……”他语无伦次，但那几个关键词己经足以点破核心！
老王刚抹掉脸上的冷水，猛地听到“IPA”、“雷达”、“传感器”、“启动”这几个词！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那双浑浊眼睛里最后一点侥幸的光芒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深渊吞噬！他知道，自己精心打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科技刀锋”，被眼前这个一身白皮的怪物……用最荒诞、最恶心、最不可控的方式给拆穿了！
巨大的恐慌转化为最原始的求生暴力！他不再冲向小陈！而是猛地转身！目标——技术中心核心实验室那厚重的不锈钢气密门开关！
只要冲进去！只要干扰！毁了那个正在分析雾化器内部最后残留液的透明隔离舱！
“拦住他——！！”马大河炸雷般的咆哮在走廊那头响起！他带着人正冲过来！
老王的手距离那个亮着红灯的电子开门按钮只有半米！
就在这决定胜负的零点一秒内！
“污染——！！！病毒——！！！辐射——！！！”
洛由一那身臃肿的防护服包裹下的身体，在看到老王转身意图冲向隔离舱的瞬间！爆发出一种混合了极度恐惧与“保护科学环境净化神坛”的终极怒火！如同触发了终极被动防御机制！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弹了出去！动作幅度大得吓人！完全无视了地上散落的报告纸和手机碎片！
啪嗒！
防护靴踩滑了一张报告纸！脚底橡胶在光滑地面上发出刺耳尖叫！
为了保持平衡防止自己也来个狗吃屎撞毁更多珍贵实验室玻璃！洛由一那只戴着厚手套（但里面掌心伤口在疼痛警报）的手下意识地、狂乱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抓扯支撑物！
他胡乱一捞！
一把揪住了老王脖子上那条沾满了冷水和汗水、原本松散系着的灰蓝色布质工作服领巾？！
“刺啦——！！”
一声清晰的、布帛被彻底撕破的脆响！
老王前冲的巨大惯性！
加上洛由一为了稳住身体向后猛拽的拉力！
双重暴力！
那条灰蓝色的旧布巾，瞬间从中断裂！
一片碎布被洛由一死死攥在手里！
而另一片更大的布片……还留在老王脖子上？
不！
不！
断掉的布巾下方！
老王因为极度恐惧和前冲动作而血管贲张的脖子上！
赫然粘着一小片被剧烈撕扯带下的——指甲盖大小、材质不明的——深灰色、边缘极其不规则的……软胶贴片？！
那贴片被撕下的位置——就在老王喉结左侧！皮肤上还留着极其清晰的、被那强力粘胶带过的、微微发红的圆形痕迹！
而在那痕迹中央！隐隐约约残留着几点极其微小的、闪着光的——亮银色的金属触点碎屑？！就像之前手机泡泡糖残渣里看到的那种亮白金属点！
更关键的是——
被撕下的那半截灰蓝色布片一角！断裂口新鲜！
上面也——极其清晰地——粘着那块被撕下来的深灰色软胶贴片？！！
还有几根被强力扯断的、极其纤细的、亮银色的金属导线头？！
这根本不是普通领巾！这是经过伪装的——无线监听/通讯器基座？！
而那块粘在皮肤上的胶贴！正是拾音或喉部震动传感贴片？！
“监听……皮肤……窃听……”洛由一手里捏着那片还在随风飘荡、如同电子破布的残骸，脑子里的逻辑风暴瞬间达到飓风级别！老王的全部行为逻辑——为什么他能恰到好处出现在技术中心外？为什么他听到IPA和触发就彻底崩溃？！
答案只有一个——这老家伙刚才就在实时监听！
“呃——啊啊啊啊——！！！！！”老王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被这精准的物理拆解击得粉碎！秘密的暴露比死亡更让他恐惧！尤其那传感器残留贴在皮肤上的粘腻耻辱感！
他彻底疯了！不再有任何目的！只想着要摧毁目之所及的一切！包括……那个就在他身前、还因为刚才被泼水而惊魂未定的小陈警官！
他像一头彻底失智的野兽，放弃了冲门，而是毫无理智地转身朝着小陈再次凶猛地撞去！双手挥舞，首抠小陈的面门！像要撕烂这张脸，掩盖住所有惊恐和秘密！
小陈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想都没想，手忙脚乱就把手里唯一能抓到的“武器”——那瓶被他下意识捡回来、瓶口被捏扁的矿泉水瓶——狠狠地朝着老王那张扭曲、布满水痕和冷汗的脸——全泼了出去！
（瓶子里水只剩几口了）
哗——！
几口水珠再次糊上老王的脸！
毫无杀伤力！
但这动作本身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半口矿泉水！
老王被这“偷袭”泼水刺激得怒火攻心！身体前扑的更猛！但就在那瓶水泼出、老王身体重心失衡的瞬间！
洛由一被老王的反冲力带得向后一个趔趄！手上死死揪着那片破布！破布那端连着的黏糊糊深灰色胶贴块！带着被强力撕脱的粘胶！
那块深灰色弹性胶贴，如同一个被甩脱的强力粘蝇板，“啪叽”一声！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
好死不死！
精准无比地——糊在了老王自己因低头前冲而暴露的、光溜溜的、后脖颈上方领口处的那块皮肤上！
那块皮肤，刚才被撕脱了传感器的地方，正布满新鲜的红痕和粘胶残留！
此刻！
新鲜的胶块！
带着更强大的粘性！
狠狠粘在了自己那片还留有旧胶印的敏感皮肤上？！
“啊啊啊啊——！！”老王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高压电瞬间贯穿颈椎！一股触电般的强烈触感混合着巨大恐慌形成的错觉！让他魂飞魄散！他以为是神经被刺穿了！或者被贴了什么神经毒炸弹？！
就在这分神剧痛的0.1秒！
“噗通！”
老王彻底失去了前冲惯性下的平衡！整个人面朝下，重重地拍在了刚刚被他自己踩爆的手机零件碎片和散落的A4纸堆里！
咔嚓！噗嗤！
一些更细小的电路碎片深深扎进了他脸颊！破碎的玻璃屏幕碎片划破了他的额角！鲜血瞬间涌出，混合着机油、电池电解液和满地的文件纸浆糊！
“呃……唔……”老王痛苦地蜷缩在垃圾堆般的狼藉里，如同一条被扔上砧板的鱼，只剩下无力的挣扎和鲜血淋漓。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峰回路转、又极富荒诞暴力美学的“制服”方式惊呆了。保安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技术中心厚重的气密门被从外面再次打开。马大河和他带着的人冲了进来，刚好看到老王趴在地上抽搐，满脸是血沾满电子垃圾的惨状。
“……技术性……内讧清理？”一个警员看着老王头上粘着的深灰色胶块，再看看洛由一手里飘荡的破布电子领巾残骸，小声嘀咕了一句。
马大河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地上那片狼藉，扫过洛由一手里那片“破布”，扫过老王惨不忍睹的后脖子，最后定格在洛由一那身雪白、却仿佛散发着巨大无形污染力的防护服上。
他几步走到洛由一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带着刚跑过来的微喘和浓烈的汗水与硝烟气息（心理作用）。
马大河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伸出一只大手。
用两根粗壮的食指和拇指极其精准地、如同老鹰叼起一片沾染了秽物的羽毛般——
捏住了洛由一防护服左胸口靠近心脏位置的衣襟边缘——一小块非常非常不起眼的、大约只有半颗米粒大小的——带着一点点地板蜡灰尘灰的污渍！
那污渍非常微小，不凑近在强光下根本看不清。但马大河的手指，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力量感和浓烈的鄙视意味，在那点微尘上极其轻蔑地……搓！了！两！下！
指腹粗糙的皮肤和坚硬的指甲边缘摩擦布料，发出细微的、如同磨砂纸打磨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这不是触碰！
这是灵魂烙印！是用手指进行的终极精神刑罚！！
洛由一全身的汗毛瞬间集体起立尖叫！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那“沙沙”的摩擦声如同魔音贯脑，顺着耳道疯狂往里钻！那点微不足道的灰尘微粒在他的感知世界里瞬间变成了盘踞在心脏上方的异形虫卵！
“呃……救……污……”洛由一整个人如同中了定身术般僵首！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喉咙里发出被扼住颈动脉般的窒息呜咽！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发出逃离的信号，却被那两根手指上传来的无形威压死死钉在原地！
他甚至觉得自己左胸心脏位置那块皮肤都开始发烫腐烂！正被马大河这“死亡二指禅”搓得血肉模糊！防护服下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得马大河的手指都在微微震动！
“哼！”马大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闷雷滚动的声音。他终于松开了那两根仿佛沾满了亿万病菌的手指。目光从洛由一那张在面罩下惨白扭曲的脸扫过，再嫌弃地扫了一眼老王那被粘胶、血迹和电子垃圾糊满了的后脖梗子。
仿佛连再多说一个字都嫌脏。
马大河对着身边的警员，朝着地上抽搐的老王一努下巴，用一种极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寒透骨的力道下命令：
“把他（老王）给老子‘粘’好了带走！连同他那个‘高保真音响’（指脖子上的粘胶块）！小心点！别让这废物再‘掉根鼻毛’破坏证据（目光再次扫过洛由一）！技术中心地面污染太严重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足以将洛由一打入尘埃的致命评语：
“…都他妈粘糊糊的！恶心！”
一周后。洛氏事务所的空气净化器持续输出着柠檬醛和紫罗兰香氛的极限浓度，却仿佛再也洗不掉一层无形的、名为“尘埃之辱”的尘埃。
洛由一换上了最新定制款的“星尘级被动空气净化服”（号称内嵌静电吸附滤层），窝在沙发里，蜷缩成一团。他左手缠着厚厚的无菌敷料，掌心那个崩裂的小伤口被当成了重症监护，露出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悬空，不敢触碰任何地方。桌上是厚厚的酬金信封（“寰宇中心”物业感激涕零送来的）……以及那个依旧套着厚塑封套的、如同装着核废料般的结案报告副本。
他终于鼓起勇气，指尖隔着三层消毒手套（新买的，比上一代厚0.01毫米）极其小心地解开塑封扣，取出报告。
翻到关键页：
《电梯气体雾化装置致人死亡案（结案摘要）》
核心段落冰冷清晰：
…经查，犯罪嫌疑人王满仓（清洁工），因个人历史恩怨（曾因其子在受害人李臻公司开发的网络游戏中恶意游戏规则永久封号导致抑郁……）对李臻心生怨恨。其利用职务便利及对大楼设备系统熟悉，以“设备清洁养护”名义接触电梯回风通道核心部件，在受害人事发前一周，将自制微型高频压电陶瓷雾化装置（预设花生浓缩致死液）非法嵌装于目标电梯回风格栅后部管道内…
…其装置核心驱动逻辑如下：内置气体传感继电器（型号鉴定TGS8100）监测目标空间乙醇蒸气浓度。当目标浓度超过预设阈值（≥500ppm）……
洛由一的目光瞬间凝固在“乙醇蒸气浓度”几个字上！指尖不受控制地抽动！那天被撞进去、然后挤爆的“分子雷达”涌出的IPA蓝烟画面又炸开了！
报告正文下方，极不起眼地跟着一行加注小字：
…案发当日顾问洛由一意外介入行为分析（含自携检测设备损毁事故）…其设备所储存高浓度电子级异丙醇（IPA）泄露、燃烧后产生高浓度蒸气云团（光谱峰值记录验证）…数值曲线异常巧合达到传感器激发峰值区间…该连锁行为客观上实现了对预定诱杀装置的最终启动步骤…
“客观上……实现了……最终启动步骤……”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洛由一的视网膜上！报告把他描述成了……那致命一击的……“扳机”？那口雾化毒气……是他“喷”进去的？！
他成了那个按下了死亡按钮的……“空气开关”？！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首冲天灵盖！洛由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那份报告仿佛被那点被他踩出来又引爆的电子灰尘彻底玷污了！他的身体在宽大的“星尘净化服”里猛烈地哆嗦起来，左手包扎处传来刺痛，却远不及心灵深处那被当众扒光的羞耻感！
更让他几乎窒息的是——
在报告纸张边缘，老王的逮捕照片下方……
那张打印得有些模糊的照片上，老王被警员按着头，脖子侧面被撕脱传感器后残留的红痕和残留的强力胶印记……
而在这行解释洛由一“意外启动”的小字旁边……
极其恶心地……粘着一块只有芝麻粒大小的、皱巴巴的、深褐色的……玩意儿？！
那东西！洛由一绝对不会认错！
正是那天老王踩爆的手机里……被强力嵌塞在塑料碎片里的那块——揉得发黑变质的、肮脏的、黏糊糊的——
过期泡泡糖残渣！！！
它不知何时，如同一个最恶毒的嘲讽，死死地粘在了这份宣告洛由一成为“意外终结者”的报告纸上！
正散发着无形而浓烈的“老王牌劣质地板蜡混合尘埃与陈旧口水”的终极污染气息！
“呃——！！！污——染——！耻——辱——！！！”洛由一彻底疯魔了！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他如同被地狱业火点燃的困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嚎！身体像装了强力弹簧般弹起！防护服厚重的袖口带飞了桌面无菌杯垫和那个粉红信封！
那只刚刚愈合的左手（本能远离污染）！那只完好的、却带着沉重精神创伤和心理伤疤的右手！带着同归于尽的悲壮力量！
狠狠地！精准无比地！
戳向桌上那瓶开封不久、压力巨大的——罐装“宇宙终结者”级别泡沫洗消剂！！
拇指带着万钧之力压下了喷口的安全卡锁！
“噗呲——————————————————！！！！！！”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白色海啸爆发般的、带着浓烈化学松脂香气的超级泡沫洪流！瞬间从罐口喷涌而出！像一头被囚禁万年的白色猛兽挣脱束缚！带着粘稠的、足以糊满整个世界的死亡拥抱！
目标：那页粘着泡泡糖污渍、书写着洛由一污名“启动”证明的报告！
目标：老王的逮捕照片！
目标：整个被污染的桌面！
目标：这个世界所有的电子尘埃与陈年口水！！！
“啊啊啊啊！我的限量海苔薯片！！废——物——！！！”唐果果新开的一包零食瞬间被白色泡沫淹没！惊天地泣鬼神的咆哮！
市局一楼大厅，刚开完案情通报会的马大河，走到自动贩卖机旁，丢进几个硬币。
咣当！咚！
一瓶冰镇矿泉水滚落取货口。
马大河拧开瓶盖，冰凉的瓶身贴着他略显干燥的嘴唇。
就在水流即将滋润唇瓣的瞬间。
他那根握着瓶身的食指，极其短暂、极其难以察觉地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了一下光滑的塑料瓶壁。
就在刚才……从裤兜里掏出硬币的手……似乎在口袋里摸到了一小粒……极其硌手的、微小的……硬东西？像……砂砾？电子残渣？
那触感让他莫名联想到那个被踩成垃圾的手机……和被老王塞进去恶心的泡泡糖……
甚至……那个废物顾问防护服上沾染的银色灰尘……
还有实验室满地飘飞的A4纸……
一股极其微弱、混合着地板蜡、化学清洁剂、陈旧口水及电子灰尘余烬的污浊味道……似乎隔着纯净的矿泉水瓶……隐隐萦绕……
瓶口的水停顿了一秒。
一滴冰水珠因为晃动，恰好滴落在他握瓶的食指指背上。
冰凉的触感混着那点心理暗示的“污浊”气息……
马大河的眼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仰起头，像是要把这点微不足道的“科技污垢”连同冷冽的矿泉水一起冲刷干净般——
咕咚！咕咚！咕咚！
狠狠灌下去大半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