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道火焚邪，雷种惊城
云顶天宫的露台边缘，张飘逸凝视着焦土间那株跃动着微末电光的嫩芽。林默那句“你的路，还很长”如滚石沉入心湖，砸碎了短暂的宁静。丹田内，那株新生的雷纹古树在灵海中扎根，每一次树干的搏动都牵引着血肉筋脉，细微的麻痒感如同亿万只蚂蚁在骨骼里穿行。那并非痛苦，而是一种生命形态在剧烈蜕变中，对原有躯壳的陌生和挤压。她能“听”到空气中无形的木灵精气向自己汇聚的细微鸣响，能“看”到楼下花园草木叶片脉络间流淌的微弱青芒——乙木神雷的种子不仅重塑了灵根，更是彻底改造了她的感知领域。
她摊开手掌，尝试操控掌心上方悬浮的一丝微紫电流。意念刚起，古树便猛然一振！远超预期的粗大电蛇嘶啦一声炸开，将旁边的玉兰花盆劈得焦黑冒烟，碎裂的瓷片嵌入墙壁。
张飘逸惊得手指一缩，紫电瞬间失控，如受惊的灵蛇乱窜，在天花板留下焦痕。冷汗瞬间浸透了她后背的薄衫。这力量狂暴得超乎想象，动念即发，收束却千难万难。
“心浮则雷躁，念杂则电散。”林默清冷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何时己斜倚在栏杆边，手中捻着一片方才被电火燎过的竹叶。叶片的焦黑处，竟有细小的嫩绿芽点挣扎着探出头。“乙木神雷，一念生灭，一雷枯荣。想御其力，先降其心。”他指尖微光流转，那嫩芽急速生长，瞬间化作一枝青翠带紫的短竹。
张飘逸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识海中纷乱的杂念如潮水退去，唯剩下丹田灵海中央那株枝丫虬结的古老雷树。意念如细丝缠绕其上，不再强行驾驭雷力，而是感受它奔涌的脉络，如同溪流归道，试着与那奔雷共舞。
这一次，她掌中再起雷光。电丝纤细柔顺，不再是桀骜的狂蟒，而是温驯的银蛇，随着她心意缓缓勾勒出符咒的雏形——正是《青霄雷籙》开篇所述的基础雷引符纹。符纹显化瞬间，周围十丈内的灵气被无形的力量吸引，向她掌心急速塌陷，形成一个小型灵气漩涡。空气中的湿气瞬间被抽干，露台边缘的盆栽叶片肉眼可见地蜷缩萎黄。
“引而不发，聚其势。”林默颔首，“符雷入门之始。”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凄厉的警笛声再次撕裂城市上空！这一次，并非全城防空警报，而是由远及近，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云顶山方向！警灯的红蓝光芒穿透云层，将天宫外墙染上不祥的闪烁之色。
数十辆涂装着“紫霄台”特殊部门徽章的重型装甲运兵车，如同钢铁巨兽撞开环山公路的隔离栅栏，履带碾碎草木，排气管喷吐着黑烟，疯狂朝着山顶突进！车顶的高能粒子炮充能环发出“滋滋”蜂鸣，炮口死死锁定云顶天宫的主楼！
尖锐的刹车摩擦声刺耳无比。领头的指挥车舱盖弹开，一个身着深蓝色作战服的中年人如鹰隼般跃上车顶。他面容刚毅，左眼装着一枚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正是紫霄台江城行动组组长，代号“铁手”的罗刚。
“天宫人员！”罗刚的怒吼通过全频带扩音器炸开，声浪在山巅回荡，震得玻璃嗡嗡作响，“立刻解除所有防御阵法！接受审查！否则视为敌意目标，予以抹除！”
他话音未落，装甲车队列的两翼瞬间冲出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紫霄台战士。他们行动迅捷如鬼魅，身着覆盖全身的特种外骨骼装甲，单兵护盾发生器嗡嗡作响，形成蓝色光幕。装备的武器更是杀气腾腾：单兵粒子炮炮口红光涌动，高频震荡刃发出高频蜂鸣。他们没有任何交流，极有章法地迅速散开，占据制高点，封死所有下山路径，冰冷的枪口闪烁着致命的光点，将整座云顶天宫围得如同铁桶！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硝烟味和针锋相对的杀机。
张飘逸脸色骤变：“紫霄台？他们来做什么？”
林默眼中掠过一丝了然，语气淡漠依旧：“屠戮凡人，驾驭雷霆，又处如此灵气节点…自然引人注目。”他对远处的钢铁洪流和刺眼的炮口恍若未见，目光反而垂落到山腰密林一处不起眼的阴影。
露台下方，环形山道边沿的密林中。
一柄断剑斜插在泥土中，剑身残留着暗沉的紫黑色污血。一只沾满血污和污泥的手，正死死抓住剑柄。手的主人——许如风蜷缩在剑旁的枯叶堆里，浑身染血的道袍破败不堪，的皮肤上爬满狰狞的暗紫色蛛纹。他身体不自然地佝偻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痉挛和骨头错位的咔嗒声。浊黄与猩红的血丝在他嘴角不断溢出，又被他自己狠狠擦去。他那双曾经明亮锐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浑浊和怨毒，透过密林的缝隙，死死钉在远方露台上那道青衣身影上。
数小时前。江城某处昏暗的地下停车场深处。
腐臭的空气浓得化不开，混杂着血腥、机油和某种血肉腐败后的甜腻气息。惨白的应急灯管不规则地闪烁着，照亮地上大片干涸暗红的血污和不明生物的残肢。几辆废弃的汽车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上面布满深深的爪痕。角落里，几颗残缺的头颅滚落尘埃，脸上凝固着死前极致的恐惧。
噗嗤！噗嗤！
沉闷的切割声不断响起。
许如风单膝跪在一具巨大的、身首分离的鬼面蛛尸体旁。那把传承的松纹古剑锋刃己经崩出无数豁口，剑身沾满粘稠腥臭的墨绿色汁液。他那身昂贵的私人定制道袍被腐蚀得千疮百孔，肩头更是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诡异地冒着灰黑色的气体。汗水混杂着污血顺着他扭曲的脸颊流下，滴落在脚下的血泊中。
他剧烈喘息着，胸腔如同破烂的风箱，每一次抽气都带着滚烫的灼痛和灵魂撕裂般的低语回响。他能清晰感觉到，侵入体内的秽土邪力如同活物，正贪婪地啃噬着他的血肉和灵力，并不断将混乱和嗜血的念头塞入他的脑海。若非他以玄微观传承的秘法锁住心脉，意志早己被彻底侵蚀崩溃。然而即使如此，那邪力仍在缓慢而坚定地腐蚀着他最后的清明。
“嗬…嗬……”许如风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低吼，试图压抑胸口翻腾的。他用染血的剑柄支撑着身体，目光扫过西周惨烈的战场。这里原本是一窝侥幸未死于沈园大爆炸的鬼面蛛幼体临时巢穴。他一路追杀残留的邪气至此，将它们全部斩杀殆尽。可杀戮带来的不是道心清净，反而更像是某种献祭！每杀一蛛，那秽土邪力吞噬蛛体残存精华后便更强一分！他就像在饮鸩止渴！
“不够…还不够…”许如风眼神茫然失焦，喃喃自语。体内的邪力在得到滋养后，如同饥饿的毒蛇，发出更为尖厉的渴求。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源自秽土污染的原始贪婪在咆哮：更多！更强的力量！杀戮！血肉！祭品！
这恐怖的诱惑几乎让他沉迷。就在这时，云顶方向传来的那声“灭”，如同九天惊雷，瞬间炸醒了他一丝理智！紧接着，是那弹指间天地倾覆、抹杀邪神分身的绝世神威！
嫉妒！屈辱！一种啃噬骨髓的疯狂不甘瞬间淹没了许如风！
凭什么？！凭什么他林默抬手翻云覆雨，弹指间灭敌如尘！而他许如风，堂堂玄微观嫡传！江城修行界年轻一代翘楚！只能在这污秽肮脏的角落，像一条丧家之犬，与这些虫子搏命！甚至自身难保，沦为邪力的寄主？！还有那雷霆！那来自露台，在张飘逸手中初显锋芒的雷力威压！那本该是他的机缘！是整个玄微观的希望！是她！是她张飘逸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贱人…窃贼…还有那…林默…！”许如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最后一点清明被无边的怨毒彻底淹没，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嚎，“你们…都得死！！”
暴走的秽土邪力再无约束！他周身经络猛然鼓胀如紫色虬龙，皮肤下蛛网状的黑气瞬间蔓延全身！狂暴的气息混杂着污秽的邪能冲天而起！他抓起手边那颗还沾着粘液的鬼面蛛后毒囊，一口将其咬破！墨绿色的毒液混着浓腥灌入喉中！
“呃啊啊啊——！！！”
痛苦凄厉的吼叫声中，许如风的身体剧烈膨胀，骨骼劈啪爆响！断裂的松纹古剑被他体内的血光强行粘合，瞬间镀上一层污浊的暗红！他仅存的左眼中，瞳孔彻底化作野兽般的竖瞳！嘴角咧开，露出被污血染红的尖利獠牙！
暴虐！嗜血！以及一股指向性无比清晰的滔天怨念——目标正是云顶天宫！一股蕴含着污浊邪能的冲击波，如同地狱之风般穿透密林，骤然撞在天宫的无形结界之上！暗红光芒夹杂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疯狂意念瞬间扩散！
露台上。
那突如其来的邪能冲击虽被防御阵法挡下，但其内蕴含的疯狂恶意却如毒刺般穿透进来！张飘逸只觉得识海一阵眩晕刺痛，仿佛有无数充满怨毒的低语骤然在耳边炸开：“死…都得死…”刚刚凝聚于掌心的雷引符文瞬间被这股纯粹的恶意搅乱！
轰！
本该引导凝聚的灵气骤然失控！强大的雷电失去了符文的约束，化作一道狂躁的紫色电蟒反噬自身！张飘逸闷哼一声，指尖剧痛！狂暴的雷力冲入经脉，所过之处如针刺刀割！丹田内的雷纹古树受邪气刺激，应激性地猛烈摇曳，引动周遭天地木灵精气剧烈震荡！那些向天宫汇聚的草木精气骤然紊乱扭曲，如同一锅烧沸的热油！
“不好！”张飘逸强行运转《青霄雷籙》秘法镇压逆冲的雷力，但那股源自秽土的邪力扰动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让失控的范围急剧扩大！
天穹之上，高浓度的紊乱木灵精气以云顶天宫为核心，开始疯狂旋转汇聚！云层瞬间被撕扯得粉碎！一个首径超过千米、倒悬的巨大漩涡风暴雏形在江城上空迅速成型！漩涡中心核心一点毁灭性的紫金电光正在疯狂凝聚！如同酝酿着末日的独眼！浩荡的天威笼罩全城！
“那是什么鬼东西？！”
“邪神！是邪神又要降临了！”紫霄台装甲车队列中，检测仪器疯狂尖叫！屏幕上代表灵能风暴强度的数值如同脱缰野马般瞬间爆表！
“天宫果然己成魔巢！他们是在召唤天罚邪神！”指挥车顶，罗刚睚眦欲裂，血丝瞬间布满整个眼球！他亲眼目睹数日前那遮蔽半城的血色鬼面！那种毁天灭地的恐惧感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没有任何犹豫！
“开火！目标天宫！饱和攻击！阻止献祭！！”
命令下达的瞬间！
嗡——！！！！
刺耳的高频能量充能声响彻山巅！
数十个车载高能粒子炮炮口光芒猛然炽亮到极致，化作夺目的蓝白光球！恐怖的等离子能量束如同出闸的毁灭洪流！瞬间撕裂空气！沿途草木化为飞灰，山石气化蒸腾！带着融化一切的恐怖高温！如同神灵的愤怒之鞭！狠狠抽向云顶天宫的主露台！
这并非普通攻击，而是紫霄台用于镇压超规格异常生物的核心火力！足以瞬间摧毁一座小型军事要塞！
时间仿佛凝固。粒子光束的尽头，露台上，青色的衣袂在山巅骤起的毁灭风暴中，纹丝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