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对那双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求知欲眼睛，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那笑容浅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又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了然，并未首接回答。有些秘密，比如他脑子里那个时不时“叮咚”作响的玩意儿，现在还不是全盘托出的时候，容易把这便宜师弟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给彻底烧坏了。
他更关心的是眼下的处境，以及……如何利用这突如其来的金手指，在这妖魔鬼怪比米铺的米还多的民国乱世，先给自己挣下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钱。
“此地不宜久留。”林九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又透着一股经历过生死后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沉稳。他斜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眼神扫过满地狼藉的僵尸残骸，以及那只安静垂首、立在自己身前，宛如最忠诚猎犬的赤眼僵尸。
这僵尸此刻乖觉得不像话，身上还沾染着同类的墨绿色尸血和碎肉，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偏偏那双赤红的眼珠子在昏暗的义庄里，竟透出几分……嗯，如果林九没眼花的话，似乎是讨好？
大概是错觉。僵尸这种玩意儿，还能有情绪不成？
林正英被林九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噎了半晌，看看自家师兄，又看看那只乖巧得过分的僵尸，脑子里依旧是一团浆糊，无数个念头如同开了锅的沸水般翻腾不休。
他张了张嘴，想问“师兄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邪术”，又觉得这话太伤人，毕竟是这“妖法邪术”救了他们的命；想问“这僵尸以后会不会反噬”，又怕触怒了师兄，或者刺激到那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僵尸。
憋了半天，他才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试探和浓浓的好奇，问道：“师兄，那……那它……以后都会这么听话吗？”他指了指那只赤眼僵尸，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这玩意儿刚才可是凶神恶煞，差点把他俩都给生吞活剥了，现在突然变得比家养的土狗还温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林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它是我炼的。”
“炼……炼的？”林正英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师兄，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炼尸了？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茅山派……不是严禁弟子私下炼制僵尸的吗？这要是被师父，被其他师叔伯知道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露出了担忧和后怕的神色。茅山戒律森严，私炼僵尸可是重罪，轻则废除道法，逐出师门，重则……不堪设想。
林九心中暗道，你们茅山派的规矩，关我这个半路出家的穿越者什么事？再说，我这也不是“炼”，是系统“驯服”的，高级着呢！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林正英说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今天晚饭吃白菜还是豆腐的小问题。他伸出手指，轻轻在那赤眼僵尸冰冷僵硬、布满尸斑的额头上点了点，那僵尸竟微微低头，仿佛在回应。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林九收回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正英，你记住，道法万千，殊途同归。能降妖除魔，护佑苍生，便是正道。拘泥于形式，不知变通，只会故步自封。”
这番话听得林正英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他总觉得师兄这话里有话，似乎很高深，又似乎……有点歪理邪说的味道。但看着师兄那深邃的眼神，以及身旁那只实力强横却对自己人温顺无比的僵尸，他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是啊，如果不是师兄这“炼”出来的僵尸，他们今晚恐怕早就成了那些恶僵的腹中餐了。
“可是……”林正英还是有些犹豫，茅山派的教诲早己根深蒂固。
“没什么可是的。”林九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要再提。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些僵尸的来路。”他眼神一凛，话锋陡然转厉，“阿英，昨夜那些僵尸，究竟是怎么回事？平白无故的，这荒山义庄附近，哪来那么多？而且，看它们的模样，似乎并非寻常的游尸野鬼，倒像是……被人特意祭炼过的。”
提到正事，林正英的神色也立刻严肃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暂时压下，回忆着昨夜的情形，以及自己知道的一些线索。
“师兄，你昏迷的这几日，山下的镇子就一首不太平。”林正英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稚嫩的脸上满是凝重，“先是镇东头的王大户家，夜里总是传来女人的哭声，他家养的鸡鸭也接二连三地无故惨死，脖子上都有两个细小的血洞。后来，镇西头的李屠夫，大白天的就说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吓得病倒在床，胡话连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几分惊惧：“最邪门的是三天前，镇子外的乱葬岗，一夜之间，所有的坟头都被人刨开了！里面的尸骨不翼而飞！村民们都吓坏了，说是闹了尸变，有僵尸要出来害人了。我和师父……哦不，是我和几位师弟奉师父之命前来查看，结果昨夜，这些僵尸就突然围攻了义庄！”
林九静静地听着，眼神微沉。
鸡鸭被吸血，乱葬岗尸骨失窃，再加上昨夜那明显被人操控的僵尸群……种种迹象表明，这背后，恐怕是有邪修在作祟！而且，看这架势，对方所图不小。
“你师父呢？”林九问道。他记得，原著中林正英的师父，也就是茅山派的某位长老，道法也是相当高深的。
林正英脸上露出一丝黯然和焦急：“师父他……他前几日收到了一封从龙虎山转来的急信，说是茅山总坛那边有要事相商，便连夜赶回去了，只留了我和几个师弟在此看守义庄，处理镇上的事情。谁曾想……”
原来如此。林九了然。看来，这便宜师父不在，才给了那邪修可乘之机，也才有了自己这英雄救美……呃，英雄救师弟的戏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