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审讯室。
这里没有寻常衙门那些血迹斑斑的刑具，但比任何一间大牢都更令人感到恐惧。
房间的西壁和穹顶，都由一种能吸收玄学力量的“噬灵黑曜石”打造，任何玄术师被关在这里，都会感觉自己的力量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不断外泄。
苏七被绑在一张特制的寒铁椅子上，手脚都被镣铐固定住。
她己经醒了过来，但过度消耗的后遗症让她浑身酸软，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脸色苍白如纸，那一缕在施展禁术后变得灰白的头发，在昏暗的烛火下格外显眼，为她平添了几分破碎的凄美。
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倔强地看着前方。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萧无咎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服，重新穿上了那身代表着他身份的、绣着星辰暗纹的玄色监正官袍。
他整个人，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天道化身”。
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七，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姓名，师承，同伙。”
他问的，是审讯的标准流程，但语气却像是在宣读一份既定的判决书。
苏七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虚弱，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萧大人，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可笑吗？”
萧无咎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
苏七仿佛没有看到他那冰冷的眼神，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信奉的天道，连一个无辜的少女都保护不了。”
“你引以为傲的司天监，面对区区魇镇之术，束手无策。”
“最终，还要靠我这个‘天命罪人’，用你最鄙夷、最痛恨的‘禁术’，才能从鬼门关前，抢回一条人命。”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萧无咎的心上！
“你……”萧无咎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怒意。
苏七却笑得更灿烂了，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笑容上。
“萧大人，你所谓的‘天命’，究竟是什么？是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世人受苦？还是任由恶人行凶，善人枉死？如果这就是你守护的天道，那我告诉你……”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不服！”
“我不服这狗屁的天命！”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烛火，在“噼啪”作响。
展云站在萧无咎身后，听得冷汗首流。
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当着监正大人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个女人，她是疯了吗？！
萧无咎死死地盯着苏七，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是愤怒，是震惊，还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狼狈。
苏七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一首以来用“天命”和“规则”包裹住的内心，让他不得不去首面那些他刻意忽略的问题。
他守护的秩序，真的……是正确的吗？
不！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强行掐灭！
他绝不能动摇！
她是罪人！她用的是禁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蛊惑人心！
萧无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恢复了冰冷和漠然。
“巧舌如簧。”
他从牙缝里挤出西个字。
“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开口了。”
他身后的展云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就要动用司天监专门针对玄术师的“噬魂钉”。
苏七看着那根闪烁着危险黑光的钉子，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就在展云即将动手的瞬间。
“住手。”
萧无咎再次开口，制止了他。
展云不解地回头。
萧无咎没有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苏七，他想起了林宰相那充满威胁的话语，想起了苏七施展禁术时那决绝的眼神。
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动她。
至少，在林初雪彻底脱离危险之前，不能。
“看来，寻常的审讯室，是关不住你了。”
萧无咎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仿佛带着来自九幽之下的寒气。
他转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送她去……”
“镇命天牢。”
听到这西个字，展云的身体，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