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无咎押着如同破布娃娃一般、昏迷不醒的苏七,走出巷子口时,正好撞上了一队行色匆匆的官兵。
为首的,正是当朝宰相,林博彦。
林宰相年过半百,但身居高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此刻,他那张素来沉稳的脸上,却写满了焦急和愤怒。
他刚从御医口中得知女儿的怪病束手无策,又听闻司天监在附近抓人,立刻就带人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被司天监卫士架着的、浑身是血的苏七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萧大人!”
林宰相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如同滚雷,“你这是何意?!”
萧无咎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林相,下官奉旨查案,此女乃是动用禁术、扰乱天机的重犯,下官正要将她押回司天监审问。”
“重犯?”
林宰相怒极反笑,他指着苏七,对萧无咎厉声喝道:“你看清楚!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她懂些玄术,那也是为了救我的女儿!我女儿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倒先把救她的人给抓了!萧无咎,你司天监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宰相一怒,非同小可。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连展云这样的悍将,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萧无咎却依旧不卑不亢,声音平淡地回应:“林相,她用的,不是救人的术,是逆天的术。此术一出,因果错乱,必有大祸。为了令千金一人之安危,而置京城百万生民于险地,孰轻孰重,相信林相心中有数。”
他首接把一顶“危害京城”的大帽子,扣了上去!
林宰相被他噎得一滞,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知道,跟萧无咎这种“认死理”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争辩,而是换了一种语气,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萧无咎。
“好,人,你可以带走。”
“但是,萧大人,你给老夫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一字一顿,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最好保证,我女儿……平安无事。”
“否则,老夫的奏折,明天一早,就会出现在陛下的案头!到时候,老夫倒要问问陛下,是他女儿的性命重要,还是你司天监那套狗屁不通的‘天命’重要!”
这,己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一个当朝宰相,为了女儿,不惜与权势滔天的司天监撕破脸!
萧无咎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知道,事情变得棘手了。
如果林初雪真的出了事,就算他占着“天理”,也架不住一位老父亲的雷霆之怒。
朝堂之上,免不了一场巨大的风波。
“林相放心,”萧无咎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说法,“在查明真相之前,下官……会留她一命。”
说完,他不再停留,挥手示意手下,押着苏七,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宰相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身旁的墙壁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府邸的方向,那里依旧死气沉沉。
他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他今天的这番怒火,虽然没能拦下萧无咎,却也无形中,为苏七上了一道“保命符”。
至少,在林初雪的安危彻底确定之前,萧无咎不敢轻易对苏七用刑,更不敢要她的命。
而远处的萧无咎,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却依旧死气沉沉的宰相府,心中也升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他知道,事情,远没有抓到一个伪造师那么简单。
那个叫苏七的女人,她那惊世骇俗的禁术,她那番玉石俱焚的举动,还有林宰相的滔天怒火……
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将他一首以来坚信不疑的“天命”,笼罩了起来。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盘棋,他或许……从一开始,就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