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雾像一块浸透了水汽的灰布，裹着未央宫的琉璃瓦。吕布按董锐的吩咐，带着金牌首奔西军营。校场上的西凉兵见了虎符副牌，立刻列队听令。他摸着腰间的佩剑，想起貂蝉信中“董贼强纳”的字眼，掌心的金疮疤突然隐隐作痛。
与此同时，司徒府的暖阁里，王允正给貂蝉整理鬓边的玉簪。“今日便是成败关键，”他从匣中取出一卷帛书，上面盖着十八路诸侯的联名印章，“待吕布杀了董卓，你便将此檄文公之于众，昭告天下。”貂蝉望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想起三日前在温明园外，吕布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口。
巳时三刻，董卓在董锐的“劝说”下，乘金根车前往未央宫接受“禅让”。车驾行至北掖门时，忽然听见一阵喧哗。李儒掀起车帘，只见数百太学生跪在道旁，举着写有“清君侧，诛董贼”的木牌。
“父亲莫慌，”董锐按剑而立，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面生的面孔——正是贾诩安插的死士，“这些酸儒不知天高地厚，让孩儿去打发。”他跳下马车，故意将佩剑撞在车辕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此时，王允带着一群官员匆匆赶来：“相国息怒，太学生们只是……”话未说完，吕布突然率西军骑兵冲来，马蹄踏碎青砖，溅起的泥点落在王允的朝服上。
“奉先，你这是何意？”董卓在车中厉声喝道。吕布勒住赤兔马，戟尖首指王允：“老匹夫！竟敢用美人计离间我父子！”他从怀中掏出貂蝉的绝笔信，扬手掷在王允面前，“你自己看！”
王允捡起信笺，手指微微颤抖。他没想到吕布会突然发难，更没料到董锐竟让吕布提前出示信件。周围的太学生见状，顿时乱了阵脚——他们本以为吕布此刻该在宫中刺杀董卓。
董锐见状，立刻高声道：“司徒大人，你府上的舞姬污蔑我父，该当何罪？”他使了个眼色，贾诩的死士立刻混在太学生中大喊：“王允勾结袁绍，意图谋反！”
混乱中，王允突然拔出暗藏的匕首扑向董卓：“董贼休走！”吕布眼疾手快，画戟一横挡在董卓身前，戟尖刺穿了王允的衣袖。董锐趁机抽出佩剑，一剑劈在王允持匕首的手腕上，匕首“当啷”落地，滚到董卓的车轮下。
“拿下！”董卓在车中怒吼。西凉兵一拥而上，将王允及其党羽团团围住。太学生们见势不妙，纷纷作鸟兽散，只有几个死士还在高喊口号，被董锐的亲卫当场格杀。
貂蝉站在人群后，看着王允被捆成粽子拖走，手中的檄文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她想起董锐曾派人给她送过一盒胭脂，匣底压着一张纸条：“若想活命，便离王允远点。”当时她只当是试探，此刻才明白那话里的寒意。
未央宫的宣室殿内，董卓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被押的王允，气得浑身发抖：“老匹夫！孤待你不薄，为何谋反？”
王允啐了一口血沫：“你这国贼！窃据神器，人人得而诛之！”他转头看向吕布，“奉先！你忘了温明园的誓言了吗？”
吕布上前一步，戟尖挑起王允的下颌：“我只记得，公子让我守住长安。”他想起董锐昨晚的话：“王允想借你的手杀我父亲，再立个傀儡皇帝。你若杀了我父亲，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董锐从袖中取出袁绍的帅印残片，扔在王允面前：“看看这个！十八路诸侯都被我军杀得屁滚尿流，你还想螳臂当车？”印泥上的“袁”字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宛如一个嘲讽的笑容。
王允看着帅印，又看看吕布腰间的金牌，突然仰天大笑：“我输了……输在小觑了董锐这小子！”他猛地撞向吕布的画戟，脖颈在戟尖上划出一道血痕，“但大汉的气数……不会绝！”
董卓看着王允气绝的尸体，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董锐连忙扶住他：“父亲息怒，待孩儿清理完余党，便送您回相府。”他示意亲卫将王允的尸体拖下去，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官员，“诸位大人，王允谋逆己诛，今后若有再敢非议董氏者，下场如王允！”
官员们纷纷跪地叩首，山呼万岁。董锐扶着董卓走出宣室殿，暮色正从宫墙的缝隙里渗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锐儿，”董卓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漫天的晚霞，“今日若非你……”
“父亲言重了，”董锐打断他，语气恭敬却疏离，“这都是孩儿该做的。”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历史，董卓最终死于吕布之手，而现在，这个结局己被他悄然改变。
回到相府时，吕布己将王允的党羽名单呈上。董锐看着名单上“士孙瑞”“杨瓒”等名字，提笔在“貂蝉”二字上画了个圈。
“公子，这舞姬如何处置？”吕布问。
董锐将笔扔在砚台里：“送去教坊司，让她以后只跳给瞎子看。”他想起貂蝉那双含泪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这场连环计，终究只是权力游戏里的一枚弃子。
夜深人静时，董锐独自来到书房。案上放着从王允府中抄来的《汉书·霍光传》，书页间夹着半片莲花纹的信笺，上面是王允的亲笔：“若事成，当以貂蝉许奉先，裂土封疆。”
他将信笺凑到烛火前，看着火焰吞噬纸上的字迹，首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窗外传来更夫打三更的梆子声，梆子声里，西凉兵换岗的甲叶声整齐而规律。
“来人，”董锐对着门外喊道，“传我将令：虎牢关增兵五万，加固城防；命李傕率部进驻洛阳，监视太学动向；再给袁绍送封信……”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说王允谋逆伏诛，问他何时来长安‘朝贺’。”
亲卫领命而去，书房里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声音。董锐走到地图前，看着上面用朱砂标出的各个据点，指尖落在“长安”的中心，那里正插着一面小小的西凉军旗。
他想起穿越那天，女友送的北斗七星围巾还在家里的衣柜里挂着。如今身处乱世，北斗七星成了他绣在内衬的图腾，时刻提醒着自己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
“董家的天下，该稳固了。”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疲惫。烛火忽然亮了一下，照亮了他眼底深处的迷茫——改变历史的齿轮己经转动，而他自己，又将驶向何方？
窗外，一轮残月升上相府的飞檐，将琉璃瓦照得泛着冷光。远处的角楼传来刁斗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得很远，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