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上空间并不算多宽敞,帷幔垂下,挡住了光亮,里间余下一片暗色。
鹤砚忱坐下后,月梨却偏不好生坐着,她跪坐在男人腿边,像一朵柔弱无依的菟丝花,娇软的身子轻飘飘地倚在他腿上。
“陛下今日怎么来延福宫了?”
男人低头睨了她一眼,惜字如金:“路过。”
月梨似有失落地轻哼一声:“嫔妾还以为,陛下是专门来给嫔妾出头的呢。”
鹤砚忱见她脸上还湿漉漉的,很不温柔地用自己的袖子给她使劲擦了擦:“你倒是会做梦。”
月梨白皙的小脸被他擦得通红,她偏开头,声音中带了点情绪:“嫔妾都这么可怜了,陛下就不能说些好话哄哄嫔妾吗?”
她尖细的下巴搁在男人膝上,抬着杏眸看他:“再说了,若不是陛下,嫔妾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鹤砚忱轻挑着剑眉,等着她继续说。
“那萧小姐痴恋陛下呢,嫉妒陛下宠爱嫔妾。”
“陛下有了嫔妾这样才貌双全的美人,哪里瞧得上她?嫔妾不过实话实说,她就生气了。”
“你还真不害臊。”鹤砚忱轻扯了下唇,捏了捏女子的脸颊,“让朕瞧瞧,你脸皮有多厚。”
月梨嗔了他一眼:“嫔妾说的是实话。”
她撑着男人的大腿缓缓起身,随着銮驾轻微的颠簸,“哎呀”一声就扑在男人怀中。
鹤砚忱顺着她的力道被她扑倒在坐榻上。
月梨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目光落在男人俊朗的面容上,似是吃醋:“陛下龙章凤姿,不仅宫中嫔妃,连宫外的人都觊觎您...”
“心里再难受也都是嫔妾自找的,谁让嫔妾一颗心都在您身上。”
她那些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鹤砚忱是半个字都不信。
不过他也不在意后宫的人心里想什么,他是帝王,就注定她们必须臣服于他。
男人一手搂住她的纤腰,嗓音略显低沉:“身上干净了?”
月梨一怔,摇了摇头。
鹤砚忱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那还敢来招惹朕。”
月梨委屈地趴在他胸膛上,冰凉的指尖悄然探进了他的衣摆之中:“不招惹陛下,哪日陛下将嫔妾忘了怎么办?”
她睁着无辜清澈的美眸,做着大胆至极的事,这样极致的反差,最是容易让人失控。
寂静无声的銮驾中,仿佛有丝丝缕缕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浮动。
鹤砚忱扣住她的后颈,吻住了她。
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在帷幔之中响起,鼻尖相碰,唇舌交缠,月梨有些头晕,但还是不甘示弱地撩拨他。
守在外边的季明在听到动静的一瞬就默默远离了几步。
他无奈地盯着脚底下的青石板,陛下方才也没说要去哪儿,这会儿他只能让抬轿的小太监绕着宫道一圈圈地走着。
许久,月梨才无力地伏在男人胸膛上微微喘气。
她在那明黄色的龙袍上擦了擦手。
鹤砚忱瞥见她的动作,眉心蹙了蹙,最终还是没说话。
月梨平复了须臾,才问道:“陛下是去嫔妾宫中,还是嫔妾随您回麟德殿?”
鹤砚忱冷嗤一声:“朕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月梨连连摇头:“陛下若是选不出来,那嫔妾替您选。”
说着她就掀开了帷幔的一角,对着季明道:“季公公,劳烦去将陛下的奏折都送去琢玉宫。”
季明一呆。
陛下还有心思批奏折?
不说他,鹤砚忱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依着月梨的性子,这个时候不应该把他拐去琢玉宫,想方设法地撩拨他把他留下来吗?
察觉到他的打量,月梨找补道:“陛下,今日太后娘娘让嫔妾抄写了女训,里边有些话嫔妾觉得还是有道理的。”
她硬着头皮胡编乱造:“为妃妾者,该...该劝诫陛下用心朝政,从前是嫔妾不懂事...”
鹤砚忱眼神平静无波,他倏地捏住女子的下颚,打断了她的话:
“抄几遍女训,就让朕的钰美人变得这般懂事了?”
月梨眨了眨眼:“嫔妾悟性高...”
“呵。”她听男人冷冷笑了一声,随即捏着她下颚的力道猛地加重,月梨忍不住发出痛呼。
“别做些让朕不高兴的事。”
鹤砚忱撂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没再搭理月梨。
一刻钟后,銮驾停在了琢玉宫门前。
月梨下去后,见男人还好整以暇地坐在上方,似乎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她拽住了男人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陛下不进来吗?”
“朕该进来吗?”鹤砚忱反问道。
月梨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刚才僭越的话生气了,看来她就算想督促他上进,也不能说得做得这般首白,若是惹得他疏远了自己,那反而得不偿失了。
“嫔妾知道错了,陛下进来,让嫔妾给您赔罪好不好?”
鹤砚忱抬起她的下巴,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月梨的出身,注定了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宠爱在宫中活着,他喜爱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全身心依附于自己的模样。
不同于其他人各怀鬼胎,她的心思太过浅显,让他安心。
可现在,原本被他困于掌心的小姑娘好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想起这两日月梨的反常,鹤砚忱有些不快。
因此他也没有顺着她的话留下来,而是离开了。
看着銮驾远去,月梨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自暴自弃。
非得等到贤王打进宫里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
回到寝宫中,她把软榻上的枕头捶得都要变形了,这才觉得出了一口闷气。
她冷静下来,在心里哄自己别生气。
想要一个人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还有两年的时间,不能操之过急,免得鹤砚忱以为她脑子坏了。
她安慰自己,只要能多享受几年荣华富贵,这点挫折没事的,没事的。
实在不行,到时候她跑路就好了。
把自己哄好后,月梨开始制定新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