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鹤砚忱都没有进过后宫。
月梨一首等到癸水结束,这才敢去找他。
她来到御书房时,见季明守在外边。
刚走上台阶,月梨就听紧闭的殿门内突然传来一声瓷杯摔在地上的声音,她顿时脚步停了下来。
“钰美人?”季明看到她过来,忙上前请安,“钰美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月梨瞄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说道:“我想见陛下,不知陛下现在可方便?”
季明有些为难地道:“钰美人,卫丞相这会儿在里边呢。”
既然有朝臣在,那定然是不方便见嫔妃的。
想起方才那声响动,月梨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担忧。
丞相卫承东是曾经教导鹤砚忱的太傅,她记得上一世,鹤砚忱对卫家似乎很是不满,但卫家却是实实在在忠心于他,并未听说过卫家有任何不妥的举动。
先帝皇子众多,卫家拥护鹤砚忱上位,且在他登基后,卫家大公子毫不犹豫地交还了兵权,按理来说,这样的臣子该是最让人放心的。
可她记得大概是在一年后,鹤砚忱就罢免了卫承东的职位,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也都连遭贬斥,父子三人都赋闲在家,没多久就告老还乡了。
听着里面的动静,鹤砚忱对卫家的不满,似乎比她知道的更早。
在她回忆之时,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边推开。
卫承东走出来,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在看到月梨的一瞬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月梨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卫承东却是一品大臣,按理并不需要对她行礼,但他还是站在原地拱手示意,随后才离开。
季明问道:“奴才去帮钰美人通传一声?”
“好。”
没过多久,季明就走了出来,让她进去。
殿内没有点蜡烛,略显昏暗。
地上还散落着一堆碎瓷片,男人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过来。”
不等月梨行礼,上首就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月梨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堆碎瓷片,走上台阶站在了男人身侧。
“陛下不开心吗?”她杏眸含情地望着他,小手却不自觉地捏住了他的衣摆。
鹤砚忱眼中似乎复杂的情绪,月梨觉得不像是愤怒,而像是无可奈何。
她心中的疑虑再次升到顶峰。
从前她在春风阁时,彼时鹤砚忱还未登基,他是先帝的第三子,在民间颇有威名。
她常常听那些来春风阁寻欢作乐的男人高谈阔论,提起三皇子的时候都是一脸的钦佩,听闻他在边塞一举歼灭西戎敌寇,战功赫赫,一时之间将太子的风头都掩盖了过去。
后来,太子谋逆,三皇子救驾有功,在先帝崩逝后登基。
月梨怎么都无法将传言中的他和前世认识的他联系在一起。
似乎只有找到让他改变的原因,才能避免两年后的祸端。
“朕在和你说话。”
男人冷冰冰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月梨呆呆地望着他,鹤砚忱有些不耐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几天不见,又哑巴了?”
“才没有...”月梨掩下心神,当务之急是修复两人之间的感情,别让那天的事情在他心中留下隔阂。
“嫔妾一见到陛下,就忍不住心神不宁。”她拉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陛下您听听...”
手底下柔软的触感袭来,鹤砚忱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嫔妾自己酿了一壶梅花酒,本想那日和陛下一同品尝,可惜陛下恼了嫔妾。”她委屈地撅着嘴,“可嫔妾不想一个人喝,只能厚着脸来找陛下了。”
“陛下陪嫔妾尝尝好吗?”
月梨让连翘将酒壶放在桌上,随即眼巴巴地望着他。
鹤砚忱默了片刻,手指勾住她的腰带,将人带到怀中。
“打开。”
月梨这才开心地笑了,执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
鹤砚忱接过来尝了尝,酒味很淡,混着一缕清浅的梅花香,倒是雅致。
“好喝吗?”月梨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男人手指执着酒盏轻轻转了下,似是回味道:“一般。”
月梨小脸一下子垮了,她闷声道:“那是陛下不会品尝。”
“得这样喝...”
说着,她在男人的注视下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凑近他,樱唇贴上了他微凉的薄唇。
淡淡的梅花香在两人口齿间蔓延,鹤砚忱抱着她往上了些,加深了这个吻。
须臾,两人分开之后,月梨又问他:“现在陛下觉得好喝吗?”
男人用曲起的指节轻轻划过她唇角的水渍,唇角微弯:“尚可。”
“那陛下多喝一点。”
一小壶酒,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被两人喝完。
月梨的脸颊上泛起点点潮红,她胸前衣襟都打湿些许,男人原本整洁的衣衫也变得有些凌乱。
月梨后背靠在御案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陛下现在心情好了吗?”
鹤砚忱微微挑眉:“谁说朕心情不好了?”
女子娇哼着嗔道:“嫔妾又不是瞎子,那一摊碎瓷片还在那儿呢。”
“嫔妾进来的时候都快被吓死了。”
鹤砚忱才不信,她胆子大着呢。
见他不接招,月梨小脑筋转了转,又生一计。
她依偎进男人怀中,娇声道:“陛下尝了嫔妾的酒,可不可以不要生嫔妾的气了?”
说着她就红了眼眶:“嫔妾并非想要干涉朝政,只是...只是嫔妾害怕...”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他抬手帮她擦拭着眼尾的泪珠,顺着她的话问道:“怕什么?”
“陛下也知道嫔妾出身微寒,从前在春风阁,阁中的姑娘们于那些达官贵人而言,便像是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一般。”月梨说着就打了个颤,更紧地抱着他。
“还好嫔妾遇到了陛下,陛下在嫔妾心中,就如同救世主一般。”
“进宫后,嫔妾只想和陛下在一起,可那日在延福宫,太后娘娘要嫔妾抄写女训,她肯定是对嫔妾日日缠着陛下有所不满,嫔妾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若是...若是太后娘娘要将嫔妾赶出宫怎么办?”
月梨适时地抽泣了几声,她有些心虚地抬眼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在看自己又急忙垂下眼睑:
“嫔妾就想,若是嫔妾能劝着陛下多关心朝政,太后娘娘也许就不会那么讨厌嫔妾了...”
“这样嫔妾就可以好好陪在陛下身边。”
“你是这样想的?”鹤砚忱也不知信不信她的话,但他也没有生气的表现,反而掐着她的腰将人放在了御案上,和她对视着。
月梨点了点头。
“那朕问你,你是谁的嫔妃?”
“自然是陛下的。”
鹤砚忱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捻着她胸前的丝带把玩:“既然知道你是朕的嫔妃,那太后喜不喜欢你又有何要紧?”
月梨张了张嘴,好像没法反驳。
“可是...陛下又不能时时刻刻在嫔妾身边,若是太后哪日要处置嫔妾...”
男人并不为她的话动容,反而轻声笑了:“那你再听话一些,再讨朕欢心一些,让朕离不开你。”
“这样,朕就会时时护着你了。”
月梨:“......”
卖惨计划,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