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倦灯残,静夜沉沉。
皇城的夜晚十分安静,静到极致,却无端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鹤砚忱沐浴出来,神色淡淡地看向季明:
“她知道错了吗?”
季明一怔,他垂下头不敢说,娘娘可每天都在骂您呢。
见季明这样子,鹤砚忱也知道月梨肯定不会觉得自己错了,肯定还在骂他为什么不哄着她。
呵!
他首接起身,正想往殿外走去,却见窗边停了一只信鸽。
鹤砚忱脚步慢下来,让人将信鸽脚上绑着的密信拿来。
一目十行地扫过之后,他脸色逐渐沉下来。
季明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说要去琢玉宫,正想询问便听到吩咐:“让钰昭容继续给朕禁足,派禁军仔细把守着琢玉宫。”
季明:“?”
这下好了,钰昭容得把屋顶都掀了。
*
月梨确实要气炸了。
她想她真是有病。
她费尽心思想要鹤砚忱做一个好皇帝,现在他好了就把自己禁足去宠幸别人,她辛苦做成的一切最终却是为别的女人做嫁衣。
他有一堆嫔妃孩子,可她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月梨用力抹了把眼泪,根本懒得再听季明那些安抚的话,气冲冲地回了寝宫,将殿门“砰”的摔上。
季明:“......”他话还没说完呢。
连翘也有些失落,季明却拍了拍她,小声道:“你也劝劝娘娘,陛下并非厌了娘娘。”
“陛下都没说要禁足多久...”连翘闷声道,“我们娘娘这般喜欢陛下,这下要难受死了。”
季明凑近一步,低声道:“最近外边不太平。”
朝中之事季明并非全都知道,毕竟鹤砚忱召见大臣的时候都是他在外边守着,可鹤砚忱并未瞒着他,前朝如今的暗涌他也看在眼里,怕是要变天了。
“总之,你去劝劝娘娘,陛下是为了娘娘好,这些日子可千万看着娘娘些,别让她出去。”
“陛下如今分身乏术,只能让娘娘暂且在琢玉宫中避避。”
季明说着就叹气,陛下前些年松散了些,如今想要掌控朝政是难上加难,这几日御书房晚上灯就没熄过。
且明日陛下就要亲自前往城郊的军营练兵,约莫一个月的功夫才能回来。
季明想,除此之外,陛下八成也是怕他不在宫中钰昭容闯祸了没人管,这才干脆把人关起来吧。
连翘听得云里雾里,只能点了点头。
送走了季明,连翘看着外边围了一圈的禁军莫名有些心慌。
又不是看犯人,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她撇撇嘴,正想回去就见不远处一个不速之客朝这边走来。
黄宝林靠近琢玉宫却被禁军挡住了:“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琢玉宫。”
黄宝林面上还带着一丝苍白,柔柔地笑道:“侍卫大哥,我只是想见见钰昭容。”
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给她下红花,如今活该她被陛下厌弃。
泽兰塞了一袋银子给侍卫,谁料几个侍卫都不接,只是一味的摇头。
黄宝林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连翘,于是也不上前了,就这样说道:“连翘姑娘,不知昭容娘娘这些日子睡得可好?坏事做多了是会折寿的。”
连翘站在门槛处冷笑,大声道:“我们娘娘吃得好睡得香,用不着你一个宝林操心。”
黄宝林弯了弯唇角:“是吗?我还以为陛下久不来琢玉宫,昭容娘娘会难受呢。”
“不过也请昭容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陛下的,等有机会,我会向陛下进言,解了娘娘的禁足。”
连翘也要气死了,她转身就朝小厨房跑去,黄宝林嗤笑一声,还道她多厉害呢。
可没等她笑完,连翘就气冲冲地提着一桶猪血泼到她脸上。
“啊!”腥臭的味道差点让黄宝林晕过去。
偏偏那些禁军也不阻止,就这样看着连翘迈出门槛泼她,然后又飞快地退了回去。
连翘站在门内拍拍手,反正她们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有本事进来打她啊!
哼!
她用力关上宫门,只留黄宝林在外边无能狂怒。
*
月梨坐在后院的雨廊上,看着满院己经凋零的梨树,她一点也不想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抛弃了。
可酸意几乎填满了整个胸膛,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哭久了,她脑袋有些晕,靠在廊柱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忽然间,月梨好像发现这些梨树变多了。
明明她记得以前没有这么多这么密集的。
月梨站起身,朝着梨树丛中走去。
琢玉宫后院并未拦起来,只是这片林子后面的宫殿荒芜了很久,无人居住,因此也没人往那里去,可今日她好像绕来绕去走了很远都没走到尽头。
月梨挠挠头,这是上辈子那条密道吗?
可这是什么时候弄的,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难道是她住在麟德殿那段日子修建的吗?离上辈子贤王叛乱的日期还有近两年,鹤砚忱这么早就修条密道作何?
月梨连忙沿着原路往回跑,她没什么方向感,绕了半天才绕回去。
“连翘!”
连翘听到主子传唤,连忙跑进殿:“娘娘,怎么了?”
月梨问她:“我不在琢玉宫那些日子,御前有人来过吗?”
连翘摇头:“奴婢大部分时间都跟在您身边的,是小栗子守着琢玉宫,不过奴婢告诉过他有什么事要及时来禀告,他没说什么那就是没什么意外。”
月梨坐在软榻上,盯着窗外那片梨树林,心里久久不得平静。
*
禁足的日子很无聊,无聊到月梨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虽然琢玉宫的一切供应如常,除了她不能出去,也没人来打扰她,可月梨就是觉得很难受。
她趴在窗台上看外边的鸟雀啄食,连翘突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娘娘,陛下回宫了...”
月梨冷着小脸:“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他还记得我?”
连翘有些不忍打击她,但更不想瞒着她,支支吾吾地道:“陛下回宫,却让黄宝林去城门接驾,连皇后娘娘都没这殊荣呢...”
月梨咬着牙,却没有任何发泄途径。
她猛地站起来,突然就很想离开皇宫。
那条密道不是可以通往宫外吗?她为什么不拿着银子跑路?
她不想再被人抛弃,所以她干脆先抛弃他。
把所有宫人都赶出去后,月梨头脑一热关着门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她一边骂鹤砚忱一边把他之前给的银子都塞了进去,还好她有先见之明,重生回来就让连翘去换了很多银票。
等到入夜,月梨气呼呼地抱着自己的包裹就从密林跑了。
今晚的皇城好似格外安静,月梨在林子里走了很久,夜晚黑漆漆的,绕来绕去的把她头都要绕晕了。
她擦了擦红肿的眼睛,一边在心里骂鹤砚忱一边摸索路。
让他和他的黄宝林好去吧!
她不要他了!
祝他不举!
又走了一段路,月梨突然觉得远处似乎有兵器相接的声音,还伴随着沉闷的嘶吼声。
她打了个寒战,抱紧了自己的小包裹。
不知多久她才走出林子,可远处混乱的一幕差点吓死她。
怎么打起来了?!
月梨急忙捂住嘴,就在这时,一个带血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到了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