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三刻,天刚蒙蒙亮,金銮殿中便站满了朝臣。
以袁彰为首的一群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义愤填膺地谈论起昨日后宫中的事情。
卫承东方才回京,听到风声后便看向卫贺冕。
卫贺冕一言难尽地将昨日的事情原本告知,又道:“黄氏的父亲乃是正千户,归袁彰管辖,听闻黄家和袁家还有表亲关系,怕是袁彰要借此发难了。”
最近陛下每次上朝都是神采奕奕,袁彰自然己经知晓他解了蛊毒,可蛊毒己解,他再不甘心也无用。
袁彰是先帝一朝就被重用的臣子,门生遍布天下,想要杀掉他容易,但如何处理他的势力才是难题。
选用黄宝林不过是一个障眼法,时不时让黄宝林透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出来,也好降低袁彰等人的防备心。
可若还要继续利用黄宝林,钰昭容这事就不好办了。
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时候,鹤砚忱出来了。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金銮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黄千户率先出列道:“还请陛下为黄宝林做主,黄宝林自打进宫后循规蹈矩,如今惨遭毒手,还请陛下明察啊!”
鹤砚忱尚未说话,卫贺冕便道:“黄千户,昨日一事早己查清,你这又是要作何?”
黄千户冷笑:“查清?两个小太监如何能平白将食材和药材弄混,这未免太过荒唐了。”
鹤砚忱漫不经心地看向他:“黄爱卿的意思是朕徇私枉法?”
“臣不敢,臣只是担心小女,求陛下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
鹤砚忱淡淡道:“黄爱卿若是放心不下女儿,待会儿下了朝便去净身房吧,朕会念你们父女情深,让你去伺候黄宝林。”
黄千户一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袁彰深吸一口气,陛下说话真是从不按章法来,导致他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下了朝后,卫贺冕被叫到了御书房。
“黄千户留不得了,想个法子除掉他。”
卫贺冕刚站定就听鹤砚忱这般说,他咳嗽了两声:“黄千户这些年行事谨慎,微臣并未查出他有何纰漏。”
鹤砚忱侧眸睨向他:“没有纰漏就给他制造点纰漏,朕只要他人死。”
卫贺冕懂了。
“是,微臣这就去办。”
“可是...”他又有些犹疑,“黄家投靠的是袁彰,微臣怕打草惊蛇。”
鹤砚忱轻笑道:“你以为袁彰真心信服贤王?”
卫贺冕皱眉:“他和贤王私底下联系了这么多年,难不成他还想临阵反戈?”
“袁彰是个聪明人,如今朝中兵权掌握在卫家和林家手中,贤王那点精兵并无太大胜算,他怕是想坐山观虎斗,谁有胜算便臣服谁。”
卫贺冕冷笑:“他倒是打的好算盘,可若贤王谋逆之时袁彰当真作势站在陛下身后,咱们岂非没理由处置他了?”
鹤砚忱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眉眼间情绪淡漠:“子晦未免太过实诚了。”
“混乱之下死几个人也是正常,谁会追究他是怎么死的。”
*
夜里,京郊一处宅院中。
袁彰七拐八拐地绕进了后门,方才站定便有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是我。”
听到声音,那人才放下刀。
袁彰点了一支蜡烛,映出那人略显狼狈的面容。
贤王扔开匕首,撩起袍子坐在了石凳上,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上面堪堪结痂,看着便知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他眉眼间和鹤砚忱有两分相似,但目光中多了些阴翳和暗沉。
“殿下未免太糊涂了,便是被押送回京,陛下没有理由也不能把你怎样,可你私逃就是重罪。”
贤王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忍不了。
小时候只有他欺负鹤砚忱的份,哪里像如今这般狼狈过。
本想着暂且回西海去,可一路上他被人追杀,东躲西藏,命都要没了,回去一看,自己的藏兵之处早就被人发现,可谓是损失惨重。
“袁丞相,本王不是来听你数落的。”
袁彰心底也并不服贤王,若非此前先帝重视贤王,且前几年鹤砚忱无心朝政,他也不会和贤王绑在一起,如今鹤砚忱不会真心信任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本王想好了,既然鹤砚忱那小子的毒解了,本王就要趁着这个机会反了他!”
“不可!”袁彰头疼,“如今卫家唯陛下马首是瞻,林家也是中立一派,咱们并无胜算。”
贤王不理睬:“本王同样有父皇留下的五万精兵,他鹤砚忱将我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趁着他大病初愈还未有防范之时动手才有胜算,否则等他修养好了,还打什么打?”
袁彰知他说的有理,林家的兵远在边关,京中除了禁军和卫家,便是他手底下也有兵力,若是背水一战不一定会败。
可他凭什么拿自己的兵和贤王去赌这一把?
他只想坐收好处,不想冒险。
“再等等...”
“等什么等?”贤王冷笑,“袁丞相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若是你不助本王,他鹤砚忱下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