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侧身跑进了路边的废墟之中。
他体量欣长，尤其是一双大长腿，迈开的步子很大，腹部源源不断持续传来的能量让他跑起来耳边有风，伤口的疼痛也被压的很低。
三人发出愤怒的咆哮。
“追！”
机械猎犬第一个冲了出去，它速度很快，躯壳内的齿轮急速运转起来，四条硬钢打造的腿力量很足，卷起一片狂风，烟尘滚滚。
它闯进了废墟之中，寻着秦凡的味道，它并不在乎残砖破墙。
横冲直撞。
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墙轰然倒塌，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砖头，瓦块、碎木...带起无数的灰尘。
距离瞬间就被拉近。
秦凡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疯狂压榨那把锁，按照设计好的路线，狂奔。
双腿发力，纵身一跃，秦凡抓住了一根生锈的钢梁，腰肢一挺，落在了一块狭窄的残墙上，向前走了几个大步，双手又抓住楼层边缘，双臂发力，上了二楼。
敏捷如猿猴。
几个重复攀登，他上了五楼。
D级机械猎犬在没有楼梯的情况下想要上楼，会十分缓慢。
脱掉衣衫，随手丢弃在角落，用气味吸引机械猎犬，秦凡从另一边快速下楼。
他的目标是药箱。
后面三人已经看不见秦凡和机械猎犬，他们进入废墟之中才知道，原来里面是那么的难走，到处都是遮挡视线的物体。
“这里！”
秦凡折返回来，对着他们大喊一声，他眼睛很黑很亮，冰冷看着三人。
其中一人举枪就射！
动作干脆利落。
子弹旋转着飞出，与空气摩擦，带着尖厉的啸声，秦凡急转，利用断墙遮挡。
他低估了子弹的威力，子弹穿透了厚厚墙角，威能减少许多，但它抓住了秦凡的胳膊，撕咬下一块肉，继续往前飞，带着血，射进了后方的废墟中，碎玻璃哗啦啦响动，溅起一片尘埃。
秦凡眉毛紧蹙，顾不得疼，继续利用残垣断壁遮挡视野，跑动起来，他胳膊鲜血四溢，抓了一把烂泥敷在上面，从坍塌的缝隙中一跃而过。
他必须想办法让三人分开。
“追！”
“他受伤了！”
三人一起朝着秦凡方向跑了过来，拎着药箱那人身形矮了两人半个身位，右手死死拎着箱把。
他们总能在缝隙看到秦凡一闪而过的身影。
也像是孤狼咬住猎物不放。
几颗子弹擦着秦凡头皮而过，溅起不少碎石。
秦凡进了一片废弃的低矮房屋，这里房屋密集，成片成片坍塌，他躲进一个胡同中。
胡同里有发黄的白骨和腐尸，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我绕过去。”其中一人举着手里的枪，低声道。
“好，他就在前面那个胡同里。”
那个人放慢脚步，后背贴着矮墙，猫着腰，脚步很慢很轻，如同一只轻灵的猫。
另一个人与他打配合，缓步逼近胡同口，提高音量，吸引注意力。
“出来吧，你跑不掉的。”
“低贱的穷鬼。”
而拎着箱子的那个人，左手也拿着一把枪，背对背，眼睛犀利，眼瞳扫向四方。
从矮墙绕向胡同的那个人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坏了的机器引擎，呼哧呼哧。
他在自已身后，隔着一堵墙。
想来是跑累了。
他屏住呼吸，缓缓转过身，双手举着枪，对准了墙后。他的大拇指指腹靠近扳机，只要开关拉下，就可以射击。
子弹会以极快极强的冲击力穿透墙壁，炸毁那人的胸膛，血肉模糊。
必死无疑。
“轰！”
突然，一只大手毫无征兆透过了墙壁，准确无误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他猛地向下一扭。
“咔嚓！”
手腕断了，枪掉落在地。
那人的五官极度扭曲，嘴巴张的大大的，因为锥心的疼痛，他一时半会儿发不出声音。
他也发不出声音了。
那只手并未松开他断掉的手腕，用力一拉，他的脸撞重重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只手松开了，退了回来，又伸进去。
男子瞪大了血红双眼，躯体蜷缩在一起，抽动着，倒在了地上。
胸口，一片血红，插着一块生锈锋利的铁片。
铁片末端还在微微颤抖。
两人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秦凡又一次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拳头大小的洞口，昏暗的视线下，他们看到了秦凡的背影躲进了另一间破房子里。
愤怒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拿着药箱那人对着秦凡的背影连续射击，直到一发弹夹打空。
“呼叫支援。”
“呼叫支援。”他对着手腕手表狰狞大吼，吼完之后才发现没有信号。
是啊，贫民区怎么会有信号呢。
“他妈的，追！”
那人当先追了过去，拿着药箱之人先是换了弹夹，而后才拎着药箱跟上去。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拐过一个墙角，两人都不见了踪影，也听不见声音。
他愣在原地，周围一片漆黑，能见度不足五米，眼神逐渐从愤怒转变为不安，眼白上的红血丝渐渐褪去。
不安转变为惊恐。
废墟之中，格外的寂静，他能够听到苍蝇振翅的嗡嗡声。
他握着枪的左手在轻微抖动。
猛然转身，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
额头上，溢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的头四下转动着，十分惶恐。
其实他们身上都配备了强光手电，可是他没有第三只手来拿着强光手电照明。
也不敢。
这个时候打开灯，无异于成为了活靶子。
“啊！”
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忽然响起，像是索魂的厉鬼，声音凄惨，拖着长长的尾音，十分渗人，他看向那个方向，跑动了两步，又再次停下。
他听到了自已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很快，像是擂鼓。
他余光扫到了一处长长的残墙，残墙高低起伏，就像是一条心电图，连忙跑过去背对着墙壁，蹲了下来。
惨叫声已经没了，因为过于紧张和害怕，他竟分不出那惨叫声是自已同伴的还是那个低贱的穷人。
他只能缩在墙边，紧紧握着手里的枪，沉重的金属枪身，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心脏跳得不那么激烈了，他回想起每月一次维安团面对危险的培训，低贱的穷人没有武器，他们只有那双力气小的可怜的拳头。
拳头如何能够和武器争锋？
蚍蜉撼树。
不足为惧。
只要你沉下心，你就占据绝对的优势，同在黑暗中，都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他有武器，他占据上风。
等等！
他的心脏漏了一拍！
刚才要是同伴死了，他的武器...
强烈的窒息笼罩心头，呼吸都停顿了三秒，三秒之后，提起的心又放下，他即使拿到手枪又能怎样。
会射击？
会换弹？
贫民区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他们的认知中也缺少枪械如何使用。
甩甩脑袋，把这些担忧全都甩出去，连同恐惧。
“咔嚓。”“咔嚓。”
他在背后听到了有人咀嚼水果的声音，脆生生，还爆汁的那种。
是苹果。
很甜，水又多。
他心头一喜，站起身回头看去，“回来了？”
空空如也。
眼瞳骤然收缩如针尖，他举起手枪就射。
“砰，砰，砰！”
三枪！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根根汗毛倒竖。
“咔嚓。”“咔嚓。”
咀嚼苹果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似乎还有冰凉的汁水溅到脖颈上，汁水散发淡淡的苹果香。
猛地回身，射击。
“砰，砰，砰！”
又是三枪！
男子瞪大双眼，左手绷直平举，右手不敢松开箱子丝毫。
这个世界，药是十分珍贵的，比他的命珍贵数万倍。
“咔嚓。”“咔嚓。”
“咕咚~”
男人要崩溃了，他举着枪不断换位置，可是始终不见人影。
枪内只剩下两颗子弹，打完的话，他连换子弹的时机都没有。他迫使自已沉下心，告诉自已，机会只有一次，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
“你在等什么，开枪啊。”声音又从他身后响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声音响起的同时，他就扭动间不容发射出最后两粒子弹。
还是...没人。
他的眼瞳在眼眶内惊颤着。
“咔嚓。”“咔嚓。”
“咕咚。”
“我在等苹果吃完，你在等什么？”
那人又一次转身，这一次，他看清了眼前之人，高高瘦瘦，有着一口漂亮的白牙。
他忽然觉得自已脖颈一凉。
他手枪掉落在地，伸手捂住自已的脖颈，手掌是一片温热，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间流淌出来。
“你...”
“你...”
他踉跄向后倒去，左手依旧死死捂住脖颈，鲜血从指缝间飚射出来，形成几道细长的血线。
其中一缕溅在秦凡几分幼稚的脸上，他的脸变得血红。
秦凡弯腰捡起手枪，插到腰后。走到男子跟前，蹲下身子，掰开他的右手，右手拿起了箱子，左手拎着男人的脚，拖着他进入黑暗中。
毁尸灭迹。
鹰隼发出不满的啼鸣，落在了脏兮兮的河水中，啃噬尸体。
秦凡穿着四角裤，身上大半涂着烂泥，左手衣服里包裹着什么东西，很重。右手拎着金属药箱，回到了自已的窝。
脚步沉重，缓慢。
上了一栋被炸了只剩下半边的烂楼，来到了八楼。
他踩上最后一阶台阶，抬起头，看向前方。
一条机械猎犬在月光下通体闪烁幽冷光泽。
它银色眼瞳没有感情。
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