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回骂了句脏话，被陈霁当场逮到。
他轻描淡写瞥过来一眼，说：“这种话别让我再听到。”
陈回抱着手机缩了缩脖子，怯怯说：“不敢不敢，再也不说了。”
挨骂了的陈回就在微信上骂贺川，让他赶紧撤回，贺川也贱，发来一张笑脸，问她：你哥要去温家？
‘对啊。’
‘你也去？’
‘去。’
‘你去干嘛？’
‘看热闹。’
……
陈霁来之前，陈夫人就准备了礼物让他一块带过去，别去人家家里还两手空空。
陈回一蹦一跳跟在他屁股后面，笑嘻嘻说：“哥，你待会儿进去怎么叫人啊，我要叫什么？”
“我喊什么你跟着喊。”
“这不好吧，你喊岳父岳母我也跟着喊吗？”
陈霁照着她脑门就是一记，“抖什么机灵，别给我添乱。”
“好嘛，我来按门铃。”
这会两点多，温母在房间午睡，被敲门声吵醒，她翻了个身起床，说：“有什么事吗？”
“夫人，有客人来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你先去倒茶招待，我待会儿下去。”
“好的太太。”
……
陈回在等温家的阿姨上楼的空隙，小手到处摸，眼睛到处看，一边赞叹说：“温家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家里头的值钱东西好多啊，这花瓶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好值钱的样子。”
她这仿佛样子像是没见过世面，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陈霁坐在沙发上，呵斥她：“你要是不能乖乖坐好，现在回家。”
“你好凶嘛，我不就到处看了下，觉得稀奇。”
“这不是你家，懂点礼貌。”
陈回叹气，说：“哥哥翅膀硬了，胳膊都往外拐了，我好难过，好伤心，我要找贺川哥哥倾诉心事。”
阿姨下楼来，说：“抱歉，稍等一下，我们太太马上下楼了。”
“不着急不着急，我们可以等。对了，阿姨，温柚姐姐在家吗？”
阿姨笑盈盈的：“小姐早上就出门了，这会不在家，就我们太太在家。”
“啊？温姐姐不在？”陈回激动的站了起来，“早上就出门了？去哪里了？”
“小姐上班去了，晚上才回来。你们是来找小姐的吗？”
陈霁站了起来，说：“她在哪里上班？”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问我们太太。”
陈回偷偷瞥了陈霁一眼，凑近他小声说：“你怎么不问问人家在不在家就跑过来，哥哥，你也太糊涂了。”
陈霁懒得搭理陈回，这会温母下楼了，看到客厅的一男一女，立刻认出了他们俩是谁。
……
温柚第一天到宋臣的公司报道上班，面试都省去了，因为宋臣直接带她进的公司，她本来还想说走一下流陈，但宋臣到公司说了之后，直接免掉了。
温柚本来底气就不足，宋臣直接将这一流陈免掉后，她就被人事经理领着去写入职协议，还好协议是试用期的，并不是正式入职协议。
签完了协议，人事经理说：“签完协议我再去问一下宋总怎么安排你的工作，今天没什么事，下午你先回去，下周一再来正式上班。”
她签完协议就要回去，又被宋臣叫过去一块吃个午饭，宋臣大概说了一下公司规章流陈，格外叮嘱说：“不用觉得有压力，之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姐夫，麻烦你了。”
“不用，举手之劳。”
宋臣微微一笑，说：“感觉你不是很开心？”
“不是，只是有点不习惯。”
“正常，你刚毕业，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别担心，之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要是感情方面有困扰，可以跟你表姐说，这个我就没你表姐专业。”
温柚笑了笑，说：“好的，谢谢姐夫。”
“下午没什么事，你先回去，人事那边让你下周一再正式入职，这会太阳大，要是觉得晒，可以到附近商场逛逛，或者我让司机过来送你回家。”
“不用麻烦了，我还想去买点书，刚好去逛逛，姐夫，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成。”
“那行，有事就电话联系。”
“好。”
宋臣吃完饭先走了，等他走后，温柚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桌子上叹气，感觉非常无力。
吃完饭也就一点多，她就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最后去了图书馆看了会书，没过多久便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阿姨打来的。
“小姐，你在上班吗？”
“什么事，怎么了？”
“家里来客人了，太太要您回来一趟。”
“什么客人？”
“太太没说，是一对男女，都很年轻，哦，女生年纪更小，看起来十七八岁，像高中生。”
温柚猜测也许是父亲朋友之类的，刚好她也没事，就跟阿姨说现在回去。
温柚回到家那会，在门口看到了一辆陌生的车，是本地的牌子，但是谁的车她也认不出来，便走进屋去，还没到客厅，听到了温母的声音。
温母眼尖，看到温柚回来了，连忙招呼她过来。
温柚走进客厅，只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露出后脑勺，那干净利落的短发，那身影，她以为看错人了，愣了几秒，然后走了过去。
“温温，你看看，这是谁。”温母的高兴都写在脸上，拉着温柚热情道，“认出没，这是谁？”
陈霁站了起来，个子挺拔，足足高她一个头，他今天穿得比较正式，身上的衣服倒不是跟贺川借的，他自己也有正式的衣服，只是习惯了穿迷彩服，还真不习惯穿束手束脚的西装衬衫，不过今天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是第一次正式来温家，不想让对方落个不好的印象，就穿了件黑衬衫，还算休闲。
温柚今天去上班，穿得比较正式，是一条修身偏白领的小黑裙，她刚回来，外头热的很，额头出了点汗，发际线的绒毛有些，她还化了妆，脸上的过敏似乎是好了不少，化了妆更看不出来了，她神情有些错愕，不知措施看着他。
他笑了下，视线往下，看到她的小黑裙下面露出一双笔直匀称的长腿，她回到墉城没多久，肤色白了一些。
她在北屿那段时间，基本长袖长裤，很少穿裙子，不过北屿黄土漫天，也不适合穿这种裙子。
“你怎么……”温柚恍惚看他。
还是陈回冒出来搭腔：“温姐姐！你怎么不看看我！”
温柚抿了下唇，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看到陈霁的确很意外，而且更没想到他会来家里，下一秒，她立刻觉得他来自己家里肯定没好事。
陈回乖乖巧巧坐在一边的秋千上荡着，跟温柚挥手。
这会坐在一块，气氛多多少少有些微妙的尴尬，而温母刚才只和陈霁简单聊了一会儿，温母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于是这会温柚回来了，她特地把空间交给他们俩个，借口到厨房做点心去了。
有一段时间没见面，陈霁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两个人干坐着也不自在，还是陈霁先打破沉默，说：“你过敏好了？”
“嗯，好的差不多了。”
“嗯。”陈霁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他说，“刚才听阿姨说，你找到工作了？”
“找到了，下周一入职。”
陈霁点了下头：“做什么的？”
“我的岗位是……”温柚及时收声，抬眸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队里放假吗？”
“不是。”陈霁收敛笑容，正儿八经说，“再不回来，媳妇都跑了。”
……
温母在厨房真准备做下午茶，怕阿姨打扰到客厅那两人说话，偷偷把阿姨叫进厨房搭把手。
客厅里的两个人沉默了会，温柚耳根有些泛红，说：“你回来多久？”
“不久，很快就走。”
“很快是多快？”
“那你呢，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又是套路。
温柚不答，错开视线，为了转移注意力，喝了杯茶。
她喝完一杯，把空杯子放在茶盘上，没打算续满，陈霁看到，伸长手拿过茶壶给她的杯子倒满茶水，然后放在一边，说：“过几天会下暴雨，你出门记得带伞，还有，不要穿这么高的鞋跟，不安全。”
温柚低头看了下自己穿的高跟鞋，是挺高的，但这不是很正常吗，她缩了缩腿，感觉在他眼前，自己毫无遮挡，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知道了，谢谢。”
这几天的确很闷，又热，太阳也大，但是空气总有一股很沉闷的气，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的征兆。
温柚忍不住想起她刚到北屿那会，她生病了，发烧，陈霁带她去看病，回来路上两个人看夜色，讨论天气。
仔细想来，当时陈霁对她渐渐的就产生了一些不同，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她不敢再深入想，有些事，不能深究。
……
温母做好了点心出来，让他们都尝尝，温柚给陈回拿，陈回见到吃的就迈不开腿，一个劲夸温母，她嘴巴特甜，夸的温母合不拢嘴。
到了下午，时间差不多了，陈霁要走了，温母连忙让温柚送。
温柚送他们俩到门口，陈霁也站在门口，没有着急上车，陈回也识趣，立刻拿走车钥匙，先上车等着。
因为陈霁还有话想跟温柚说。
温柚看他，礼貌性笑了笑，说：“还有事吗？”
陈霁说：“我明天就走。”
温柚啊了一声，几秒后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那祝你一路顺风。”
这会没其他人了，陈霁唇角一勾，握住她的手臂，扯了过来，低声询问：“我怎么感觉你跟我疏远了很多？”
温柚双手抵着他胸膛，摇头说不是。
“那是什么？”
她不肯说：“没什么。”
“温柚，晚上出来吗？”
“什么？”
陈霁耐心重复一遍：“晚上出来，我给你地址，过来找我。”
“……”温柚如临大敌，不可置信看他。
陈霁轻声说：“别怕我，我又不可怕，就想和你单独待会，你要是不来，我不介意爬墙去你房间找你。”
他说完，松了手，转身就走了。
温柚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脑子放空，有些空白。
而心跳早就乱了。
……
回到屋里，温母笑盈盈凑过来，揽着她的手臂，悄悄问：“我看你跟人家处的不错，我以为陈家那孩子跟个五大三粗一样，没想到长得挺俊，而且斯斯文文的。”
温柚有些累，坐在沙发上，目光触及到茶盘上倒满茶水的杯子，她拿起来喝了。
陈霁不爱拍照，当初陈家拿来的照片是他大学的照片，照片有些失真，照片上的陈霁看起来比较冷漠严肃，不爱笑，那会身上戾气重，经过几年磨练后，戾气少了很多，所以温母今天看到陈霁，对他的印象改观了很多。
温柚晚上还出门，温母特地问了一嘴，她在玄关换鞋子的时候支支吾吾说：“朋友约我出去逛街。”
“哪个朋友？几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温柚不擅长撒谎，敷衍说了句赶时间就出门了。
陈霁发短信告诉她的地点就在她家附近的公园，这会晚上，公园人挺多的，温柚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出来的，连晚饭还没来得及吃，谁知道他突然发短信过来，她看到短信急急忙忙就出来了。
陈霁也换了套衣服，坐在单杆上面抽着烟，街灯昏暗照在他身上，周身渡了一层光晕，也是为了方便温柚到了后好找他。
温柚穿了双平底凉鞋，到膝盖的连衣长裙，头发自然垂在肩上，站在那，什么都不用做，足够吸引他的视线。
他丢了烟，阔步朝她走来。
他走到跟前，温柚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说：“你找我什么事？”
陈霁站定，下颚线紧绷，线条流畅，严肃不说话，令人畏惧。
“约会。”
温柚咬唇：“你确定？”
“嗯。”
温柚想了想，说：“陈霁，实话实话，我不想和你闹着玩。”
“再说吧，跟我走。”
“又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反正来都来了。”
温柚只能跟他走。
他放慢脚步，等她跟上。
有一辆路虎停在路边，陈霁先上了车，温柚迟疑，他摇下车窗，探出头来：“上车。”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
温柚没上车，站着不动，拧眉问：“你不说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陈霁低声笑：“温柚，我明天就走，就今晚。”
……
陈霁开车一向稳，她知道，那次在高原的晚上，那么危险和紧急的情况下，他都没慌过，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惊慌的情绪在。
温柚走了会神，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她忍不住问他：“到底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
陈霁不打算这会告诉她，专心开车。
温柚看到车窗外逐渐没有灯光，越来越偏僻，驶离了市区，像是在朝郊区开去。
路上车也没几辆，外面黑漆漆的，城里月光暗淡，天上都跟墨晕染过似的，没有一点光亮。
温柚不说话了，别过头去看车窗外。
陈霁大概是理解她的心情，安慰了句：“别怕，我不会乱来。”
温柚依旧没回头，只给他后脑勺看。
这会手机又响了，陈霁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贺川发来的信息。
‘人都到了，你来了没。’
陈霁放下手机，继续开车。
过了半个小时，陈霁姗姗来迟一步，到的时候，半山腰那块地已经停满了车，亮着灯光，好些个人站在车边上说话，也有不少穿着暴露的女孩子。
陈霁把车开到一边，还没下车，有人就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陈霁摇下车窗，那人说：“川哥在睡觉，我去叫他，您稍等。”
陈霁：“贺承呢？”
“在，都在。”
那人说完走开，去叫贺川。
温柚听到陈霁提到贺承名字，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也是，陈霁和贺川是朋友，关系好，贺承又是贺川弟弟，陈霁认识贺承也是再正常不过。
车窗没有摇上，晚风灌进车窗里，有点凉爽，陈霁就把车门打开，说：“吹吹风不？”
温柚说：“他们要做什么，你又要做什么？”
陈霁抽了口烟，说：“等会就知道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温柚也下了车，追问他。
陈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吐了口烟雾，又塞回去，“解决一点私人的事。”
温柚心里咯噔一声，第六感告诉她，陈霁所说的私人的事跟她或多或少有关系，因为他刚提到了贺承。
她没把握，也不敢乱说话，她不确定，这事跟她有没有关系。
视线太暗了，温柚看不清陈霁是什么表情，只问到一股烟味，他烟瘾大，她很清楚，这会当着她的面抽起来，没完没了。
这会儿，贺川被叫醒，一边揉眼睛，一边走过来。
“嗨，温小姐，又见面了。”
温柚深深皱眉，说：“你好，贺先生。”
“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贺川微微一笑，又问陈霁，“明天就走吗？”
陈霁说：“嗯，明天走。”
“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回来会多待几天，我们也好聚聚。”
陈霁眯了眯眼：“年底还有假，到时候再聚，这会先把事办了，他人呢？”
“在车上，你要过去？”
“嗯，过去说几句话。”陈霁走了几步，回头看温柚，说：“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贺川笑眯眯：“用得着交代这么仔细吗，温小姐又不是小孩子。”
温柚站在原地不知措施，她对眼前即将发生什么一无所知，她只感觉到眼皮一直在跳，还是右眼。
她不迷信，这会却深深担忧起来。
贺川没跟过去，忽然来了兴致似的，说：“温小姐，等会要是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持冷静，说白了，别掺和。”
温柚没说话，因为这跟她没关系，陈霁只是带了她过来，却没打算让她掺和其中。
陈霁走到贺承的那辆车前，他不用敲车窗，在驾驶座的贺承摇下车窗，看着他，贺承看到他，忽然咧嘴笑，说：“陈霁哥，又见面了。”
陈霁也笑，痞里痞气的，说：“是啊，又见面了。”
“真巧，陈霁哥。”
陈霁也不深究他这句真巧夹杂了几层意思，直截了当说：“今晚如你所愿，我跟你赌，我赢了你别骚扰她。”
贺承说：“你怎么不说那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
“凡事无绝对，陈霁，我不是以前的贺承了，我既然敢跟贺川说跟你比赛，我就不会输。”
陈霁说知道，又笑：“是，你在国外那几年奋力学车，是挺勤奋的，但是贺承，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就能赢，我玩车的时候，你还在念初中。”
陈霁这会的确挺张扬的，他本来性格就这样，尤其上大学那会，爱玩也会玩，从来不约束自己，到后来才慢慢收敛，沉寂下来。
他虽然很多年没碰过赛车，但对这玩意丝毫不陌生，他很喜欢玩，也有天赋，当初也参加过赛车竞技类的比赛，拿过奖，后来毕业去了北屿，也就没玩了。
贺承也喜欢车，在国外那几年进了一个赛车俱乐部，在里面拜了一个师傅，跟着那师傅学赛车。
国外的赛车竞技比国内多得多，贺承大大小小也参加过不少了，也获过奖，这对他来说也是小意思，很有自信能够赢过陈霁。
前段时间，贺川把他关起来，不让他走，他猜到是因为温柚的原因，就跟贺川摊牌了，贺川当时说他不自量力，他就提出跟陈霁比一次。
贺川觉得他太狂妄了，真的被家里头宠坏了，他懒得管了，而陈霁那边知道了贺承提出的比赛，陈霁就同意了，答应来比。
贺承就是要比，他还年轻，有的是斗志。
陈霁也不跟他废话，拍了拍车顶，说：“行，祝你好运。”
贺承非常厌恶他这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就跟当年一模一样，他记得，一直都记得。
……
温柚坐在车里看手机，关了屏幕又开，脸上忽明忽暗的，手机屏幕光照亮她脸上的惶惶不安。
以为陈霁就回来一天，明天就走，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什么事，结果他要跟贺承比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