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素养”几个字从我嘴里蹦出来时，我才发现我的十指颤抖，连呼吸都是紊乱的。
我想大概是忍耐太久的缘故，又或者，我宁愿此刻跟裴慕川发生矛盾的人是我，而不是元天野。
但或许是我软弱太久，以至于把元天野护在身后冲撞裴慕川时，男人脸上竟意外地出现了一抹错愕。
裴慕川很少情绪外漏，但这一秒，他眼中的慌乱和诧异被我尽收眼底。
并且这种情绪竟持续了好几秒。
他的视线就像是焊在我身上一样，死死的，一动不动的。
半晌都没蹦出一个字来。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极度的压抑之中，前几秒我还能够淡定应对，但后几秒钟后，我已经嗅出了来自这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
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时候站在裴慕川身后的曾智急忙站了出来，解释道：“嫂子，你误会了，裴总今天不是有意迟到的，他实在是没……”
“曾智！”一声咆哮从裴慕川口中冒出来，他冷冰冰道：“我跟江经理谈话，有你插话的份？”
曾智悻悻地瞄了裴慕川一眼后，低下头，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曾智站出来是为了打圆场，但不曾想却撞到了裴慕川的枪口上，一时间也有些愧疚。
缓了缓语气口，我望了一眼裴慕川，说，“看来今天裴总的状态不大适合听我们做汇报，这样，今天我们先回去，改天再跟您约时间。”
我说完便去收拾文件，下一刻，耳旁就响起了裴慕川的冷嗤声：“江经理对荣域的耐心就只有这么多了？还是说，江经理觉得自己现在的选择多了，就不把我们荣域放在眼里了？”
裴慕川的冷嘲热讽是不加掩饰的，但他在讽刺什么呢？什么叫我的选择多了，我若真的有其他选择，又何必跟他耗着。
吴凌也站出来打圆场，笑眯眯道：“裴总误会了，我们自始至终都秉承着认真合作的态度，哪里有……”
“我在跟江经理说话，”裴慕川粗鲁地打断了吴凌，视线再次落在我的脸上，说，“有或者没有，想必江经理是最清楚的。”
“裴总怕不是有什么疑心病吧？”清脆的嗓音忽然插了进来，元天野蓦地从我身后窜了出来，气呼呼道：“心理医生我倒是认识两个，要不给您介绍一位？”
裴慕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我不想矛盾激化，立即扯住元天野，说，“你跟吴总先出去趟，我等会就过来。”
元天野不依，噘着嘴道：“那不行，疑心病虽然不可怕，但犯起病来六亲不认的，我得留下来保护姐姐。”
怎么说呢，元天野这无理取闹的劲，我还真是一点也吃不消。
眼看着劝解无效，而裴慕川这边已经冷得跟一座冰山一样，好像稍微一靠近，就会被冻成冰块一般。
我只能改口道：“但裴总若是坚持，我们也是可以录下来继续做汇报的。”
我话刚说完，元天野就朝我投来了不满的目光，我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别说话，但还是迟了。
“不必了，”男人沉冷的声音压在我耳边，我听到裴慕川斩钉截铁道，“我看这合作，只怕不能继续愉快的进行了。”
他说完便走，直接留给我们一个冷漠的背影。
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离开荣域后，元天野依旧愤愤不平：“不过就是出两个臭钱，小爷不惯着他。”
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他有资格这么说。
但说到底，裴慕川还是资方，人物角色的设定是重中之重，他若不点头，我们根本没法进行下一步。
这就意味着，项目的进程又要被打断。
彼时已经快到年底了，再这么拖下去，只怕来年开春的工作计划都会被搁置。
而裴慕川，又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我隐约间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这一次，裴慕川又要闹哪一出。
吴凌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连续两天，都在跟曾智联系，想要确认下一次做汇报的时间，但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裴总的日程已经安排满了，得往后推。
“这不明显给我们颜色瞧吗？怎么办，这桩事不解决，这个年都没法过了。”
我转了转签字笔，没说话。
经过茶水间时，恰巧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林西西。
她这两天早出晚归的，看模样，应该是去医院照顾沈华兰了。
经过前台时，我听到她跟小雅说，“今天我就先下班了，吴总问起来，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语气挺神气的。
而根据小雅所说，她这两天早出晚归，连个假条都没写。
好像公司是她开的一样。
在这之前，她还是会乖乖走这个流程的。
吴凌对此已经颇有微词，我想，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其他的同事也会有意见。
彼时小雅脸上就闪过了一抹尴尬的笑，她的视线恰巧朝我移过来，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呼唤道：“云絮姐，林经理临时有事，让我跟你和吴总说一声。”
林西西还没走，闻声后朝我瞄了两眼，扯了扯嘴角道：“呀，原来云絮姐你在公司啊，不是听说这两天你跟吴总要去慕川那汇报工作吗？进度如何了？”
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立即明白了她能这么盛气凌人的缘由了。
我想消息灵通的林西西只怕已经知道我们去荣域做汇报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儿了，而现在，我们正在跟裴慕川僵持着，能在裴慕川面前说上话的人，只有她林西西。
这个剧情似曾相识。
犹记得那一次，是我和吴凌，这两位做上司的，低声下气地给林西西打电话求情。
但这一次，我不打算这么做了。
“林经理大概已经清楚了吧，”我心平气和地开口，“裴总现在对我们避而不见，你说该怎么办呢？”
林西西他漂亮的指甲，睨了我一眼道：“云絮姐你不是很有办法吗？还需要我去劝慕川？”
我微微一笑，说，“劝，当然要劝。”
“可云絮姐你知道的啊，慕川他一向很有原则，我这个时候去劝他，只怕……”
“不劝不行啊，”没等林西西把话说完，我直接打断了她，视线落在小姑娘那精致的面孔上，说，“你得跟裴总说，再这么耽误下去，只怕会耽误林经理明年的毕业答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