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因为周景安的话而陡然安静沉重起来。
周景安目光灼灼，看着盛兮染，有些期待：“我是自愿的。我不介意那些事情。昔日武帝之母，不也是二嫁之身？”
他的目光里蕴含了太多东西。
让盛兮染只觉得有些沉重，这目光压在身上，让她觉得承担不起。
周景安的这些东西，她无法回应。
盛兮染错开了目光，微微垂眸：“表兄高义，我却不能拖累你，也不能拖累周家。”
周景安急切地还想说点什么。
周润匀也不阻拦，似也想说服盛兮染。
盛兮染叹一口气，抢在周景安面前：“表兄，即便没有这些，我不会拖累你，我也不能答应你。”
即便是抛开儿女私情，周景安也不是她想要的归宿。
女子这一生，嫁人就好比重新投胎。
若是投胎好了，后半生过得顺遂安心。
可若是没有那好运气，只怕后半生便是潦草糟心。
周景安是个极好的人，脾气秉性，无一不好。
但是，他父母对他期望极大，根本就不可能接纳她这么一个毫无助力的儿媳。到时候，婆母不喜，少不得闹出许多矛盾。
其次，周家是大家族，规矩颇多，与他成婚，她若对娘家多有照顾，只怕也会引来族人反对。
即便是有曾经的恩情，可盛兮染心中明白，这些恩情，一时也就罢了，时间长了，只怕就淡了，忘了，继而就生出嫌隙。
到那时，她又该如何立足？
再说儿女私情……她从未对周景安动过心，若只为一时脱离险境嫁给他，又置他于何地？又如何对得起他这一番心意？
少不得将来便是一对同床异梦的怨侣。
因此，盛兮染毫不犹豫说出了更进一步拒绝的话：“结亲总该还是要彼此心悦才好，我对表兄，从来都只是当成兄长。”
盛兮染每说一句，周景安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最后，周景安脸色惨白，望着盛兮染，眼底俱是痛苦。
他甚至忍不住开了口：“那你心悦于谁？裴怀瑾吗？难道你忘了，他是如何羞辱你，糟践你的？”
周景安这番话太过尖锐。
甚至有些往人心口上戳的嫌疑。
盛兮染即便是再如何心境强大，也被戳得有些痛。
周润匀此时本来是该阻拦的。
可他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端坐在那儿，好似没听见。
显然，盛兮染今日的拒绝，也让他感到有些不满，或者说迷惑，便任由孙儿问出了这么一番话。
盛兮染知道，自已不回答是不成了。
她便抬起头来，看向周润匀：“我心悦于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嫁人，也不该嫁人。今日我若因为自身安危，就嫁给旁边人，这难道不是害人吗？”
“再有，周家真的就能对抗裴怀瑾吗？”
“裴怀瑾为何能羞辱我，我却不得反抗？难道你们真的不明白其中缘由吗？”
“昔日盛氏，犹如参天大树，予我庇护，我自然是可以顺着自已心意。昔日决裂，我伤了裴怀瑾，差点让他殒命，他如今，不过报复回去。仔细想想，本也是我自已种下的果。无非是自已时运不济，落入敌手，无什么可哀怨的。”
“今日盛氏，凋敝无人，能护着我母亲和弟弟的，又有谁？他裴怀瑾如今权势滔天，自然，周家可凭这药拿捏住他，可等他好了呢？”
“他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如今更是有雷霆手段。试问，周家可能承受否？”
“他这样的人，死了有何足惜？”周润匀忽冷笑一声：“你父与他有大恩，他却如此对你，也不怕天打雷劈！这样的人，与禽兽何异？”
周润匀不等盛兮染回答，更道：“他若死了，你也得了自由，再不必受人威胁，难道不好？”
盛兮染看着周润匀那副愤慨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肯拿出白犀牛角。
从始至终，他就是想要裴怀瑾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