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殿的金佛下,新泽兰探出三寸的玉指取三柱香来,折一纤的玉骨屈身来拜,愿是一方的神明,不忌之前的种种,护住尚未来人间的幼儿,她阖去双目在心中祈祷着、终是在一经的刹时,掀开了一目,与金佛在一瞬间的对视,贝齿轻启:“愿佛祖保佑、平安诞下。”
她由着厄珠的搀扶之下出了佛堂,冷嗖嗖的寒风吹着兰面,她不自觉的想起了祝女、想起了那日的落水,她手中的鲛帕慢慢攥紧,那一隙的目光是看向宜春的方向:“厄珠,你且先回去,我去看看老友。”
院中还未撤去的红绸带,是明光还染着新岁的喜气,见此日晴好,支了小窗,祝应悯瞅得新氏只身一人来访,挥手让出门宝颦引路,没了二人视线才缓缓收了目光,看向门帘,以着和善的目光由人面容向下打量,定格在那还未隆起的小腹,“不必拘礼了,坐。”
撤了人手侧的清茶,换上温热的牛乳,“身子如何?可有闹腾你?”
四周的静宓、只余几拨的宫人打扫,是屋沿还未褪去的红绸带,于这四方的天增添着一抹亮色,新泽兰只身一人在长街、九廊下游走,恍若重走了一遍人生,是她六岁之后的。 她任由着寒风的吹刮,一经一息的走着、她忽的、脚步一顿,口中说着看望老友、她却在这一刻踟躇不前的,几息间,她见的宝颦来引路,也知是受了谁的命。
她息数的步上前,一别数月又加之有孕、她不知祝女是怎么想的,只那一尾的寞色,她中规中矩的见礼问安,遁得她(祝女)的目光,一掌的余温轻轻的、只留一瞬的抚过平平的小腹,芙蓉花面上是一掬弯弯的笑:“才一个多月,还未曾闹过。”
“姐姐、现下身子可好?”她一壁观着祝女的面色,一壁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三两口斟酌的牛乳旱早的、搁置在一旁,两簇的鸦睫掩去一江春水,她细软的腔调平空的、添一丝委屈:“姐姐、你可怪我?”
祝应悯品着手中热茶,以掩相对无措,知人孕中尚好,才缓慢的放下了茶盏。只同新氏相见总是生得万般感慨,似是人头回主动寻来,多有一瞬恍惚,对答相问,实诚的摇了头,“最难关已经度过,只待慢慢调养罢了。”
落水之事归于不慎踩于松雪,可宫内多有猜忌之音,有和氏决断也压不住众口,明光闭门静养,叫祝氏知晓时,各人各有猜想,当下人于此问,自是展眉解颐,“不若你再同我赏一赏太液池景致。”
她洗耳听着祝女的一番温言善语、很轻的一句难关,便诠释着祝女所遭的一切,小产、落水桩桩件件让她心惊于九庭的斗争,它像是一滩的藻泽、陷进去便拨不出来。
新泽兰一壁宽慰着祝女,一壁是毫不犹豫的陷进藻泽,她渴望的权力莫过大于恩,几差的呼息之间,是她去探出一寸的柔荑来复(祝)掌,一颤的眸色是悲戚的、她颤颤的去问:“姐姐、那可是很疼的。”
新泽兰两盈的皎目是渗了氤氲,秾翘的乌睫拥簇成一团,一息的话语一壁的纳入耳,她满盈的笑勾勒出两颊的梨涡,她知祝女的言外之意、她知祝女的好心,一善的巧言话令吐出:“姐姐信我、便是好的。”
“等春暖花开之际、万物醒春之时,我便同姐姐好好再游玩一番景致。”她承着笑去回应祝女,一尾的狭目轻轻扫过祝女的红颊,后庭的流言蜚语是尽数的向她袭来、她总该是要求的一丝的慰问(辨白):“那样、可好?”
祝应悯反手相握,将人素手含在两掌之间,轻拍安抚,“池水虽寒,但寒不过人言人心,苦了你了。”
抚慰之言再多,多是空口,只愿人不再陷入于言语风波之间,软声携着一声笑,“那便如此约好了。”
挥手唤来宝颦,让人从库中寻些珠玉钗环,新布瓷瓶的,携礼送人回承明,以破不和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