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兰英出院当天,段昊如期的被沈尧清扫地出门了。他倒没有没有表现出太多异常,只是尽心的安置好陆兰英。
当天晚上十点多,沈尧清还是看到了楼下停着的车和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学生们放暑假了。
这一个月段昊依然很忙,几乎是在玩命般的工作。他时不时以各种形式活跃在沈尧清的面前。比如时常以家属身份感谢沈医生的高超医术为名,给整个科室送点点心小吃水果之类。小护士和年轻医生们吃着点心的同时纷纷向沈尧清打探这到底是哪个家属啊,这么豪横?
沈尧清并不理会。
这天晚上沈尧清下班挺早,回到家后泡着茶看着书的时候,他接到了久不联系的父亲电话。
他父亲连寒暄都没有,直接要钱给他刚 20 岁的刚刚大专毕业的同父异母兄弟在县城买房子结婚。那一刻,他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都愣住了。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还在继续,诉说着种种理由,可沈尧清却觉得那些话语是如此刺耳。
父亲以曾经资助过他上学为由开始卖惨,强调自已为了供他读书付出了多少艰辛,如今家里经济紧张,希望他能帮衬帮衬。
沈尧清心中一阵苦笑,那些年父亲对他的忽视和冷漠仿佛都被这所谓的资助一笔勾销了。他想起自已小时候,看着别的孩子有父亲陪伴玩耍,而自已的父亲却已经有了新家有了别的孩子,对他的关心少之又少。
早年上学的费用都是爷爷种地挣的,直到爷爷走了,沈尧清实在没有办法才找了他爸。更何况上学的费用也不过是尽了基本的义务而已。
父亲又以他有出息为由,说他现在工作不错,收入稳定,应该帮衬家里,给弟弟买房子更是应该。
沈尧清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自已的努力和成就难道就是为了给弟弟买房的吗?他也渴望在疲惫时能有父亲的一句关心和鼓励,而不是在需要钱的时候才被想起。
最后,父亲提到弟弟学历文凭都不行,要早成家,以后还指望弟弟养老。沈尧清的手微微颤抖。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儿子,自已就要被抛弃,而当他长大成年却又被记起来给另一个儿子买房。他一直以为自已已经麻木了,可此刻内心深处对父爱的渴望如潮水般涌来,又被父亲的无情地击碎。
他的心情沉闷得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伤心、无奈、愤怒交织在一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父亲,只是默默地听着,心中的苦涩却越来越浓。
沈尧清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法平复心情。今夜,他太需要有人陪着他度过这哀伤的一晚。
他起身去开了卧室的灯,接着出来关了客厅的灯,然后人去了阳台上。
段昊的身体果然已经微微的转向了卧室那边。还是一样的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楼上,又低头玩会儿手机。有时他也会打个电话,有时甚至能感觉到他可能在笑或是骂人。
他的烟瘾有点大,一会儿功夫抽了好几根。
抽这么频繁牙还那么白,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牙膏,应该让他少抽点才行。
头发还是那么短,好像比之前更短一点。这么硬脾气的人,估计头发也很硬,摸着会不会很扎手?
他喜欢穿深色T恤,紧绷在身上,宽肩窄腰的非常显身材,如同男模一般,确比男模更有张力,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女孩子?
他似乎不知道累一样,一直站着极少走动。有些晚归路过的居民会忍不住的打量着他,他毫不在意,仍然注视着楼上,真是个很自我的人。
夜已很深。
段昊看了看手机,已经过零点了。今晚的沈尧清回家并不是很晚,却到现在没有关灯。
他在忙什么?写论文?看电影?跟人聊天?
他是个极自律且负责的人。他每天的工作繁忙且需要专注力和良好的精神状态,他不会让自已睡眠不足影响第二天的工作状态。
是睡着了忘了关灯么?
那一晚上下来会影响睡眠质量的。
段昊突然转身向楼道走去,却在楼梯口处站住,返回到了车边。
现在上去敲门,估计会惊吓到他。自已怎么解释这个时候出现?像以前一样赖在他家不走?要是他生气了,岂不是闹的一晚上睡不成?
段昊抬头直直的看着六楼那片显得有点昏黄的灯光,犹豫不决。
在段昊走向楼道的时候,沈尧清的心提了起来,他甚至瞬间思考着是回客厅等着,还是回卧室躺好?
见段昊又回到车边,他也跟着舒出了一口气,心慢慢的落了下去,似乎又感觉有点空落落的。
他倚靠在窗沿上,眼睛闭着,沉思了很久很久。
他睁开了眼,在手机上输了一条信息。
段昊的手机响了,是信息的声音,他本不太在意,估计是刘宁他们叫他去玩。他仍在注视着楼上那片灯光,心里已然有点发急,到底怎么了?
他扫了一眼手机,已经快一点了。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沈医生”几个字。
段昊惊奇的点开信息,只看到了两个字:“上来。”
他退出界面又进去,仍是这两个字。他又查了一下通话记录,没有未接电话。他抬头再看向楼上时,发现客厅的灯亮了。
仅仅用了不到两分钟,段昊出现在了六楼沈尧清家门口,他看到大门是敞开的。
他走了进去。
“关门,脱鞋,赤脚。”沈尧清的声音听不出起伏。说完转身走进了卧室。
段昊并没有听到砰的关门声音。
几秒钟后,就在段昊愣在原地还没来的及脱鞋的时候,沈尧清拿着一床蓝色的毯子出来了,朝小沙发上一扔,转身又回了卧室。
这回段昊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段昊到现在还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看到茶几上没有收拾的茶壶茶杯,这并不符合沈尧清一贯的做事习惯。
这一夜,对沈尧清来说,是伤心的,难过的,也是冒险的,是向段昊打开心门的开始。在他相信段昊会坚守在他身边时,他终于平息了所有的不安,睡着了。
这一夜,对段昊来说,是激动的,是振奋的,是惊喜的。他窝在小沙发上久久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