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文景帮王清枝那一桌点了一份杏酥饮。
文希几姐妹都要了两道自已喜欢的菜式,加上饮品、点心,面点,倒是热热闹闹的摆了一大桌。
本以为能安安心心的享用了,不想却是又遇上了熟人。
文希正吃得开心,见文景起身上前说话,一桌的人都朝他站的方向望去。
李佑林与肖明秦正站在文景的对面,他们的身旁还跟着个跑堂的小二。
文希看着那个颀长如竹的身影,一霎那想到前世他从聚鲜阁打包菜品回府时的情状。
她轻易不出自已的院子,却有春桃将外边打听到的一些事喋喋不休的描述给她听。
譬如今儿姑爷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表姑娘与姜氏院子里都是肉香味,据说那酥肉入口即化,糕饼是京城新出的样式,府里厨子都没见过云云。
文希想着这些嘴角便弯了起来,她吩咐小二把自已面前的这份妲已肉打包给春桃送去。
过了一会文景便回了,见文希愣愣的便主动问:“看什么呢?”
文希摇头笑笑,文若却是接道:“是啊,三姐姐可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人和事,不妨与我们大家都说说。”
她笑得意味不明,文希又如何不知,却是无意解释给她听。
但文希不知道的是,在她低头用餐时,李佑林朝她这边看了好几眼。
今春科举考试,李佑林中了二甲十二名,殿试上被赐了进士出身,他若前世一般去了翰林院观政。
自那日状元游街回到府中后,他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但那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般的真实让李佑林困惑不已。
明明没有发生过的场景,却又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李佑林不明白这感觉的由来,就好比今日清晨,他听到表妹姜明婉向母亲撒娇说想吃聚鲜阁的菜品时,在那一刻,熟悉感又来了。
原先未打算理的事,他硬是给揽了下来,拼着客满等了一个时辰也要打包一份妲已肉带回去。
只是,他没想到会遇上苏文希。
她像是不认识自已似的看了一会,继而又埋头于吃食中。
甚至于苏家三姑娘的眼神李佑林也觉得熟悉,却又恍惚这似乎不该出现在远处那张年轻幼嫩的面孔上。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他想,大约是那神色中的复杂,让他感到心惊。
再说回文希,她们这一顿饭总体来说还不错,自李佑林离开后,再没有谁来打断她享用美食。
文景几乎掏光了他这几月来的俸?,他一边惋惜一边还怂恿着妹妹再去买些什么,并悄悄的告诉她自已还有些月例没有花完。
文希为哥哥感到高兴,他能脱离家族赚到傣?,还将成为一名合格的朝廷官员,他再不似前世那般被误解,被责打。
他不再怀才不遇,而是学有所长,学有所用,这便已然足够。
虽然文景并不在意银钱,但文希却是不愿他再破费。
看着天色已过了晌午,便与二姐姐商量着回去。
只是文萱却是低声道:“三姐姐!你上次带我们去的那间首饰铺子是你自已的吗?”
文希微诧,“你听谁说的?”
文萱抿着唇不说话,视线却是对着文若的,两人方才一番嘀嘀咕咕,看来没少议论她的事。
文希正想回,却是被文清抢了先:“那是三妹妹娘亲留给她的,你羡慕也没用。”
这位二姐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那边文萱却是幽幽的道:“也不是哪个娘亲都会留下这么多嫁妆给女儿的。”
譬如王氏就没多少东西给她。
但这时却没有人再回她了。
文若想怂恿六妹妹让自已带她们去首饰铺子吗?文希的目光凉凉的扫过庶妹,与二姐姐前后脚上了马车。
于文景而言,文希说什么他都没意见,妹妹不想逛,他便不会去迁就其余的人。
从街上回府后,正好遇到沈家来送年礼。
今年沈家搬来京城,送来的东西足足堆满了一马车,除掉一些给各院主子的,还有一多半都径直送进了曦棠院与晴雪院。
田庄上的管事也送来了一些新鲜的食物,虽没有往年的多,但样样都是根据文希的喜好来送的。
譬如以往听春桃小丫鬟说姑娘喜欢吃栗子、山核桃,还有洇渍的梅子、杏子。
以及一些稀有的菌类,晒干之后收起来,再用水一发,配鸡仔炒来喷喷香。
譬如姑娘要的鸡毛毽子,除尘的掸子,可供把玩的核桃……
总之,主打一个尽心尽力。
很快就到了年三十,廖氏去后,三房没有了正经的主母,而那位莲娘却是怀上了身孕,文瑶与文秀不过七八岁大,而苏文渊就更小了,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岁。
老太太怜惜小的,让乳嬷嬷带着他一块儿住到了寿安堂。
文希这日吃过团圆宴席没多久便回了曦棠院,她把这一屋子的仆妇们都放了回去歇息,只留几个亲近的丫鬟在身旁说话唠嗑。
正兴致好呢,却是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几人俱是一凛。
喜鹊性子急,豁的一下站了起来,“这大好的日子,哪个不知事的搅扰主子的兴致,等着啊,待我去瞧一瞧。”说完她就往外边走。
喜鹊到了院子里,便见那树下隐隐约约立着一人。
观那身形,喜鹊一眼便认出了兰芝的身影,喜鹊与兰芝从来就不对付。
而兰芝,自徐嬷嬷走后,在曦棠院里的地位是一落千丈。
喜鹊不知主子为何还留着她,这人做活儿不行,架子却摆得足足的,她以为自已还是从前曦棠院里的大丫鬟呢。
最近这兰芝更是见天儿往大房跑,也不知那边有什子金疙瘩吸引着她不成。
喜鹊举着手上的灯笼凑近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兰芝身上的袄裙歪歪扭扭的搭在身上,额前的头发湿溚溚的垂下来,发髻不知被谁拉散开来。
喜鹊再一瞅她的脚上,竟是只穿着两只白棱袜子。
这滴水成冰的日子。
“嚎什么嚎?快别嚎了,等会小心冻成冰块。”她说完就把兰芝往里边拽。
里面的春桃与夏荷听见外面的动静也出来了,一时扶人的扶人,提灯的提灯,总算把她给安置在了暖和处。
这兰芝呢,哭倒是没哭了,只问她什么也不说。
没办法,夏荷只能去请示文希。
究竟发生了何事,文希又哪能知道,想到她近日频繁的出入大房,她的眉头忍不住拧了又拧。
她记得前世柳氏就是在这个春节怀上的。
“帮她收拾好,不要惊动旁人。大家都累了,都安歇吧。”夏荷杵了良久才听到主子这样说道。